“大姐,我们跟家惠堂哥识字去了,等我们回来就教你。”
说完,也不等大姐回话,许丁香提着装了点心的篮子,和小奶狗在前面走着,你追我赶。
许月季一手拿着书,一手牵着小禾苗走在后面。
他们来到大堂伯家时,大堂伯父去给水田放水了。
大堂伯娘和小雪堂姐在院子里洗晚上要煮的菜。
许月季跟二堂伯娘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大堂伯娘听说她们想跟着自家小儿子认字,还真的有点意外。
她知道因为魔芋豆腐和卤味,许有福家的境况好了许多,但她还真没有想过他家几个姑娘竟然想到要识字。
“你们阿爹阿娘同意了吗?”
许月季还没来得及回答,堂屋里传来了二堂爷爷的声音。
“识字好!都进来吧!”
二堂爷爷和二堂奶奶在堂屋里坐着,看他们姐弟三个进来,二堂奶奶笑着起身,过来拉住了许月季的手。
“二堂奶奶,二堂奶奶。”姐弟三个规规矩矩地行礼问好。
“诶,都来了。”二堂奶奶慈爱地伸手去拉小禾苗的手,“这就是小禾苗吧?上次二奶奶去你们家,没有看到你,今日总算见着了,真俊!”
小禾苗把手躲到身后,身子也闪到许月季身后。
二堂奶奶也不恼怒,把手收回来,轻声细语:“小禾苗不要怕,我是姐姐的二奶奶,也是你的二奶奶,你常来就不怕了啊。”
族长二堂爷爷自他们一进屋,就看见了跟在许月季身后的小禾苗。
前段时间,许有福家多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哥儿的事儿在村里传得沸沸扬扬。
有人说是许有福头几年借着去镇上扛大包跟人生下的私生子。
现如今,他才带回来,是因为刘氏不能生了,闹也不敢闹。
有人说是许有福从外祖家带回来当儿子养的。
还有人说是他们从拍花子那里花钱买回来的样子。
不然,这小孩早不来,晚不来,许有福家卖魔芋豆腐和卤味后有钱了就来了。
许族长曾经亲自去问过许有福,因为他二弟许有富先找上了自己家。
许有富口口声声说,这么大的孩子哪还能养得熟?就怕费尽心思养大了,人家亲爹亲娘找来了,把人要回去,白养一场不算,只怕还要被倒打一耙,说他们是偷孩子抢孩子的。
许有富又说,就算他没了亲爹亲娘,他大哥大嫂好吃好喝养大了他,他忘恩负义,回过来头来欺负他大哥大嫂,欺负他那几个亲侄女。
他还说,血脉才是真的,其他都是假的。许氏那么大一个家族,难道就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过继到他们夫妻名下?从许家子孙中过继一个,既流着许氏的血,又知根知底,何必找个外人呢?
他又补充了一下:“收养还得管他从小到大,吃喝拉撒,过继只是过年做一套新衣,给个压岁钱就可以了,能给你养老送终,还能给你上香修坟。”
许有富最气愤的一点是,要儿子也找个过得去的,偏偏找个不会说话的哑巴,不说以后能不能给大哥大嫂养老送终,只怕把许家的名声都给败坏了。
许有富振振有词,娓娓道来:“外人会不会说,他们宁愿要一个哑巴,也不愿意要一个我们家族里的孩子。人家会不会觉得我们许氏家族的小孩都不行……”
许有富说得很有道理,他说的也是大多数人的做法。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只有无后,才需要找个儿子给自己养老送终。
能过继的,没有人会去收养一个毫无关系的孩子。
只有找不到愿意过继的,才会去收养。
只是,巧舌如簧、喋喋不休的许有富太聒噪了,也太沉不住气了。
谁也不是傻子,做了几十年许氏族长的他更不是傻子。
可以这么说,许有富撅撅屁股,他都能猜到他要拉什么屎。
他许有富不就是想让他大哥从他家过继一个孩子吗?
过继后,他儿子还是他儿子,依旧日日在他跟前撒欢,叫他阿爹。
他儿子只要逢年过节去给许有富夫妇磕个头,每年白得一套新衣和压岁钱。
许有富夫妻去世后,他儿子还能得了人家的钱财家产。
这孩子模样好,眼神清,背挺直。
虽然他大多躲在许月季身后,却没见他有怕生、害羞的神色。
若不是不能开口说话,他一点不比许有富家那几个差。
族长二爷爷看了许久小禾苗,看得许月季有点疑惑,又有点不愉。
二堂爷爷是许家族长,而且做了二十来年的族长,在枫树湾这个小山村,可以说说久居高位了,自然而然地端坐在那里都自带一股不容忽视的威严。
之前几次见他,许月季都觉得他既严肃又威严。
今日,却有了难以察觉的不同。
族长二爷爷的脸还是严肃而威严的,只是他眼中的光,流露出了一些慈祥。
许月季被自己脑子里出现的“慈祥”两个字给吓了一跳。
想想也对,也许族长二爷爷是因为在自己家的缘故,他对着自己家人才少了一些对外人才有的严肃和威严,多了一点点的慈祥。
许月季让小妹把带来的点心从篮子拿出来,放在桌上。
许丁香放一包,说一句。
“这一包给二堂爷爷奶奶的,这包是给大堂伯家的,这包是给二堂伯家的,这包是给三堂伯家的。”
二堂奶奶看她拿出一包有一包,连连说了几句“哎哟,哎哟”。
她留下一包,其他都放回篮子里,板着脸,假装不高兴说道:“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就是千有万有也不至于这么破费。”
“你们堂哥堂姐们都大了,没了馋虫了,这些你们带回去慢慢吃,小禾苗最小,多吃些,啊?”
许丁香只会直来直去,并不擅长这些,她看看篮子里的点心,又看看二姐。
许月季重新把点心拿出来,诚心诚意地说道:“二奶奶您就收下吧,您不收我们都不好意思开口要您帮忙了。”
二堂奶奶心里乐悠悠,这月季丫头可不是就像老头子说的那样,有了大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