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月季笑了,小妹果然听懂了她的话。
“阿奶,正好族长和其他大伯大叔婶子们在,让大家做个见证,如果小妹打了你,我们认。如果不是,我们也不能被冤枉。族长爷爷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族长捋捋胡子,点点头,“确实是这个理。小辈不能不敬长辈,长辈也不能占着长辈的身份就可以随便仗打孩子。”
“是她打我,我还没来得及打,她就扑过来,摁住我,我一点也动不得……”
许月季笑了,围观的妇人们也毫不掩饰地笑了,大家好像听了个天方夜谭的笑话。
“阿奶,你说你拿着手里这根比小妹胳膊还粗的棍儿,然后被她摁住了,打了,捏,掐了?”
“就是这样。”
“阿奶,我小妹虽然说是八岁了,看起来比同龄人小一岁不止,小胳膊小腿,你说她摁住你,有人信吗?”
只有族长皱起了眉头,他刚才匆匆一瞥,许家三丫头的身板可能还比不上陈氏一条大腿。
“阿奶,你一进去就把门关了,我们什么都没看见,但是哇哇叫的人是小妹,闷声不响的人是阿奶。”
“要是你被小妹打了,怎么闷声不响呢?大家有见过打人的疼得哇哇叫,被打的一声不吭吗?”
“没有。”
“没有。”
……
“小妹身上的伤,大家可都看见了,阿奶如果伤着了,也让大家伙看看伤势,大家一起给你做个证,该道歉我们道歉,该请郎中我立马去请郎中。”
众人纷纷赞同。
陈氏被她的一番话,气得想抓心挠肺,她总不能广庭大众之下,撸起裤腿,在撩起衣服吧?
“那小贱人专挑……”陈氏自己也说不下去了。
“婶子,要不进屋我给你看看,真有伤我好给你做个证。”有个四十多岁五大三粗的妇人作势要过来拉她。
陈氏赶紧往边上一闪,“干什么!走开走开!”
“阿奶,求吴婶子帮我请涂郎中来一趟?对于伤势,还是郎中拿手,免得我们看走了眼。”
陈氏本来就圆润润的脸涨得更圆了,“你!你!涂郎中是个男子,你安的什么龌龊心啊?你这是要我老命啊!族长,她!你看看她!”
“古人有句话:医者眼中无男女。我上次受伤也是涂郎中给看的。”
陈氏这时要是还不知道他们的把戏,那她就白活五十多年了。
她没想到自己十几年来,用在两个儿媳妇刘氏、温氏和这三个赔钱货身上的大招,竟然被他们反过来用在了她的身上。
可是今天,这个哑巴亏,她只能含恨吞下去。
许月季朝族长弯了弯腰,鞠躬,“族长爷爷,今天的事太打扰您了。”
族长看着眼前这个言辞有理有据,举止落落大方的小丫头,点了点头。
这个小丫头他平日里见的也不多,有时遇见了,她也只是叫一声“二爷爷”,声音小得像蚊子。
自家媳妇也跟他说起过陈氏的偏心眼,压的许老大家的闺女像个受气包。
可不就是受气包吗?
自从原堂弟媳妇走了,陈氏进门,没安分两年,就把家里整得鸡飞狗跳。
许老大也不是个争气的,一没学好亲爹的手艺,二没有亲娘的刚强性子。
小时候看着还像他爹,现在就呵呵了,说得好听是忠厚老实,说不好听的,就是懦弱无能,连自个儿的媳妇孩子都不能护一二,还能做什么?
本来他还想着,他堂弟许青山去世,陈氏也趁机把他分出来,他这个堂侄子也算是因祸得福,以后没有陈氏这个继母事事压一头,他可以立起来,带着媳妇孩子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这都半年过去了,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毫无起色。
作为堂伯父的他自然是想着帮帮他,提醒他,只是毕竟大家前几辈时就已经分家了,他再过多地插手,也会被人说多管闲事。
“陈氏,要么拿出证据,那么空口无凭的事到此为止。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陈氏心中不愤,又有苦说不出来。她知道今天这顿打她是白挨了。
不过,她大孙子可不能白白挨打,那可是有好几个证人的。看她们几个不要脸的死丫头还能怎么狡辩。
“有,我大孙子也被这几个臭丫头打了。”
族长环视一圈,这才看柿子树下,半个屁股坐着小板凳的许家兴。
“兴哥儿,你说说你被谁打了?”
正看得起劲儿却突然被点名的许家兴愣了一下,想站起来,最后决定还是不起来了。
因为屁股真的太疼了。
“许丁香!许丁香打我!”
“就是她打的,族长你来看看,我大孙子的屁股,都成什么样了……”
陈氏一手抓住他的腋窝,另一手爽利地要去脱他的裤子。
“不要!不要脱!”
已经十二岁的许家兴早就不是啥也不懂的孩子了,他紧紧地攥住自己的裤头,他可不想白花花的屁股被那么多人看了。
前几年,村里有嫂子挖野菜,内急憋不住了,就在草丛里解决,被打猎回来的张猎户撞上了。
那嫂子都直接跳河里,差点没救回来。就是救回来了,也不好过。
他好几次就听到他阿娘跟别人一起说那嫂子的白花花的屁股。
“我的儿呀,你就让你二爷爷看看,你都被个臭丫头欺负成什么样了?”
“我才不要被别人看我的屁股!”许家兴从小吃得多,睡得好,又遗传了他阿爹的大高个以及他阿娘的圆滚身材,力气可不小。
陈氏自从娶了媳妇后就没怎么下过地,干过活了,她的气力早就不如年轻时候。
“你不给人看,人家又说你诬赖了。”她急得团团转,骂又不舍得骂,打就更舍不得打。
许家兴才不管阿奶说什么,总之清白最重要,“你不也是不愿意给人看?为什么就要我脱给别人看?”
陈氏松开他的裤头,揪起他的耳朵,大骂:“我是你阿奶,你就是一个臭屁孩,能一样吗?啊?”
“我还没娶媳妇呢,我要留着我的清白。”许家兴半个身体已经被陈氏提起来,但是他坚决宁死不屈。
“不然你怎么证实许丁香打了你?”陈氏被这个听不懂人话的大孙子气得快要飞天了。
“我有证人!”许家兴眼前一亮,他白花花的屁股有救了,终于不需要被别人看了,“真的有证人,好多人,他们都看见了!”
闹哄哄的场景,终于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