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路上,许芙蓉一直在唐僧念经。
“这个时候,阿爹阿娘都还在地里,小妹你先不回家,等一下直接拐个弯到村口地里去找阿爹阿娘。”
“等我做好饭菜,一起送到地里。”
“大妹,你到家后赶紧回屋里躺着,好好休息一下,我没有叫你出来,千万不要出来。”
许丁香跑到前头,回过头来,说:“阿姐,我不要躲起来!”
“是他找打我,我才还手的,说到县太爷那里都是我有理……”
丁香小姑娘还想再说什么,被许月季打断了。
许月季开口问她:“要是他们不跟你讲理呢?”。
许丁香被问住了,她还真的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我知道阿奶骂我打我,她爱骂就骂,反正我也不会少一块肉。她要是打我,我也不怕,反正我皮实!”
“总之,我是不去会找阿爹阿娘的。要是我不在,你和大姐就完了,你们一个两个都只会任她打任她骂,躲都不会躲。”
“她要是打得厉害,我还能跑,我跑得可比你们快多了。只要出了大门,有外人在,她就只敢动嘴不敢动手了。”
“总之,一人做事一人当,等一下你们都离远一点,我自己可以的,我才不怕他们呢。”
许芙蓉焦急又那她无可奈何地开了口:“你还小,我是大姐,应该我……”
“停!”许月季不想看她们争来争去,“这件事情其实并不难解决,阿奶也不需要怕。”
一副少年老成,云淡风轻的样子,实在是太淡定了。
许芙蓉和许丁香像看怪物似的看着她。
一个前几天刚因为两个鸡蛋就被阿奶骂得口不能言,手不能动,只能以命相逼,以死明志的小丫头,现在居然像喝白水一样,平平淡淡,轻轻松松地说伤了对方的宝贝疙瘩也是小事一桩?
“你们不信我?”
许芙蓉和许丁香不约而同地点点头,想到不能伤了月季的自尊心,又不约而同地赶紧摇摇头。
“大妹……”
“二姐……”
许月季也理解她们两个的反应,如果还是原主,她自己也不相信。
原主跟着阿姐长大,性格也像阿姐,文静寡言,只有自家姊妹三个独处时才会说多一些,在外人面前是能少说一个字就绝不多说一个字。
但是现在不是原主了,她可是稳重有加、雷厉风行的产科主任医师。虽然工作年限不多,但是她经验丰富,时常遇到产妇家属,尤其是产妇婆婆的各种问题和刁难,她自己有了自己的应对策略。
“现在说再多也没用,到时我们见招拆招,我负责引导,小妹配合表演……”
“什么是表演?表演什么?”听到自己不懂的词,许丁香赶紧问二姐。
“额,表演就是像阿奶那样,欺负了人还假装自己被人欺负了。”
“没问题,阿娘说我打打杀杀最是厉害。”她那得意忘形的样子,似乎觉得打打杀杀是一件很光荣的事儿。
许月季提特别醒她:打人别打脸!
“阿姐,你只要把族长请过来就行了,哭着去请,路上有人问你,你就说阿奶要卖了我们,还要打死小妹,来的路上把事情跟族长说一下。”
“二姐,要不我还是先挨几下打?等族长来了,看到我被阿奶打了,可能会偏向我们一点。”
“不用,能用嘴解决就不用去受苦。”
许芙蓉和许丁香听着她有条不紊地安排,都不自觉地点了点头,认同了她的安排。
她们竟然没有去想,一向甚是害怕陈氏的许月季,怎么突然就敢与陈氏面对面对抗了呢?
她们也忽略了:一向沉默寡言的她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有主意了?
她们只知道,许月季的话让她们安心了很多,步伐变也轻松了。
果然,还没有到家,远远的就听到了陈氏那杀猪般的嚎叫声,声声刺耳,句句狠毒。
“许丁香你这个死丫头,看我不剥了你的皮,打断你的手……”
“小小年纪就为非作歹,长大了还得了?”
“我不把你打死,总有一天连累了我老许家……”
“你们三个没良心的贱丫头,无情无义的死丫头,对着自家兄弟都下这么狠的手……”
“我老许家都没碰过他一根寒毛,你竟然敢打伤他……”
“你狗胆子大了,连我老许家大孙子都敢动?不想要你的狗命了……”
“我大孙子有个闪失,拿你狗命赔都不够……”
“小贱人,我一个个地卖了你们,卖去花楼,让你们……”
“敢做不敢当,打了我大孙子就躲起来,有本事躲一辈子,别出来……”
陈氏正站在许有福院子里,一手叉腰,一手朝着茅草屋指指点点。她的身边站着抬头挺胸,像斗胜了的公鸡似的许家兴。
住在附近的几个妇人和小孩围在篱笆墙外,饶有兴趣的看着陈氏。
许芙蓉姐妹三个刚出现,围观的妇人们就第一时间看见了。
“月季丫头,听说你打了你大堂弟?”住在老许家东边的朱大嫂子问,她是朱大强和朱大壮兄弟俩的阿娘。
“我没打他。”
吴婶子纠正她:“许家兴刚才说了,是丁香小丫头打的,说打得都内伤,也不知他吐血了没?”
吴婶子的小儿子吴小春赶紧说:“没有没有,家兴哥刚才说话时,我看见了,他的牙齿是白的,不是红的,肯定没吐血!”
陈氏听到后面的声音,一回头就看见许丁香打头走,后面跟着许月季,许芙蓉却没有见着。
她估想着许芙蓉应该是去地里叫她娘老子回来了。
就算许有福两口子回来也没用,许有福就是一个闷葫芦,打他三棍子也放不出一个屁,刘氏稍微好一点,真的只是好一点点,除了“我没有”、“我不是”、“不可能”这么几句,再多的没有了。
要不然,老头子还在的那些年,她也不敢明着暗着挤兑他们一房。老头子去了,他们就更不足为患了。
陈氏一见她们俩,就像见了猎物的老狼,眼中迸发出志在必得的凶光。
陈氏松开大孙子的手,冲到篱笆墙角落,从柴堆里抽出一根手臂粗的柴火棍,掂了掂柴火棍,迅速朝许丁香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