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木之歌,其实是把“双刃”,它可以攻击,也可以治愈。
用来治愈时,就是以木之生机活泛人的生机。
封幽蓝卧床这么久了,如果是没有丝毫修为的人,只怕真要废了,好在她们姐妹二人生来就与寻常人不同。
丝丝缕缕的绿意,从四面八方汇集过来,通过封赴阳施术,渐渐涌入封幽蓝的身体中。
重生肌理的过程,远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松。
起初是微微的酸胀感,继而是针刺入肉的刺痛感,后来是全身筋络的窒闷感……
几个呼吸之间,封幽蓝的脸色便由红变青,直至成了病态的苍白。
封赴阳之前每次操纵藤木之歌时,总是看到野兽们痛得龇牙咧嘴。
这一回,即使妹妹从头到尾只是咬紧牙关,没有发出半声痛呼,她也是知道那种痛苦的。
她在心里给妹妹竖起大拇指的同时,眼里也尽是心疼。
她憋了好久,才开口安慰道:“我知道很痛,你别强忍着,要不叫出声来,或者哭出来吧,师父和我都不会笑话你的。”
她的语气听不出不对劲,话说的却有些奇怪,封幽蓝浅浅睁开眼看了看她,确定她没有戏耍的意思,从牙缝间蹦出了三个字:“别废话!”
和封幽蓝一样无语的还有即墨酒,她这个大弟子的思路果然清奇,甚至透着一丝可爱。
封赴阳其实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妹妹的眼睛已经紧紧闭上了,连一丝余光都不再给她,她只能选择沉默。
“师父,妹妹她恢复如初还要多久啊?”
“照你这不稳定的水准,短则一个时辰,长则一日。”
额,师父是在质疑她的水准?
也就是说,还有别的水准,只是她不知道?
是啊,她怎么就没想到!
师父既然为师,哪还有他不行的,她真应该从一开始就求师父施治的。
这下糟糕了,藤木之歌一开启,就只能由施术的人继续,妹妹免不了要因为她的差劲多受些折磨了。
如果换成师父来的话,估计片刻时间就足够了吧。
奇怪,师父不是一直也在等着他的二弟子醒来吗,怎么这会儿居然不着急,他没道理不插手。
想到这里,封赴阳的眼神一凛,如刀一般锐利地望向了即墨酒。
“师父,你为什么不亲自出手?”
封赴阳还从没有用这种质问的眼神和语气同即墨酒说过话,但想到妹妹的疼痛,她忍不了。
她的脸上头一次出现对即墨酒的不信任,眸色阴阴地瞧着他。
这样的举动,让即墨酒心里微微有些不爽。
“你在质问我?”
她不言,依旧阴恻恻地瞅着他。
“多余的话,为师没必要向你解释,你只要知道,这世上,任何人都可能害你们,只有我不会。”
因为,我是来还债的。
这最后一句,即墨酒当然不会说出来。有些事,她们该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
他的语气坚决,说出的话不像训斥,倒像誓言。
封赴阳彻底懵了,她总觉得师父是故意避重就轻,但他的诚恳又不容忽视。
罢了,无论他有什么目的,这万年来,他对她们照顾有加,已然是她们的恩人。
她脸上的情绪不由得一松,噘着嘴娇嗔道:“谁让你无视我妹妹的痛,她明明也是你的弟子,你自己的弟子你不知道心疼的吗?”
“她首先是你的妹妹。”
“你就告诉我,如果是你为她医治要多久时间?”
“一刻钟。”
这一下,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封赴阳气鼓鼓的,胸口起伏不定。果然,师父真是个令人糟心的老头子。
即墨酒心里无声地一叹,她又生气了。
他已经做好了迎接她的怒火的准备,却不料传入耳中的会是这样一句。
“师父,你等着吧,有朝一日,我一定会比你更强,然后打败你,让你心服口服!”
她说得咬牙切齿,恨不能现在就付诸行动。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微微怔愣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你会成功的。”
她没听懂,古怪地瞥了他一眼。
转回头后,她就这样静静地陪着妹妹挨过痛苦了。
事实证明,她的实力还算不错。
这样的年纪,又是仓促学成,不到一个时辰,封幽蓝就恢复了过来。
不过封幽蓝整个人还是闷闷的,不太爱说话,心里藏着的事较之半年前像是更重了些。
封赴阳更好奇了,反复问了许多次后,封幽蓝被问得烦不胜烦。
“真羡慕你什么也不记得。”
封幽蓝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她的眼神里有无奈,还有悲凉。
她的气势也在一瞬间委顿下去,仿佛什么不好的记忆笼住了她。
封赴阳却觉得她大概是睡了太久,脑子有些错乱,所以在这里胡言乱语。
“行吧,你好好休息,你怕是昨晚又梦魇了,才会这样。”
她总觉得,妹妹不大愿意与她亲近。
她一面能感受到她和妹妹的血脉联系,一面又能感受到妹妹不像她的妹妹。
然而,这奇怪的感觉她也无从说起。
石桥上。
师父不陪她玩,妹妹又修炼去了。
只有鸟叫虫鸣,让这里的日子好歹多了点活气。
封赴阳无聊地四处走动,她走了很远才停下来。
出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座石拱桥,耳边是哗哗的流水声,环境怡然,她郁闷的心情都好了起来。
到了石桥上,她本打算坐着看看金系术法书,可桥下的水实在太清澈了,于是脱了鞋就往水里泡。
忽然,她觉得脚上被什么咬了似的疼,立刻抽出一看,吓了一大跳。
她的两只脚底,已经血肉模糊,原本只是觉得轻微的疼,这伤看在眼中,她顿时感到一阵钻心的痛朝她袭来。
她原本就不是娇弱的性子,虽然眼里蕴了一汪泪水,她还知道施展藤木之歌为自己疗伤。
可眼下这是怎么回事?莫非医者无法自医,藤木之歌对自己无用?
她的脚底丝毫不见好转,反而因为她的施术,溃烂得更加严重了。
她焦急起来,连忙拿出师父给的传音螺,大声喊道:“师父,救命啊!”
即墨酒几乎在她传音的同时,瞬移到了她的跟前。
看见她的双脚后,也是一惊。
“我们回去,找幽蓝。”
说着,他就打横抱起了她。
她已经痛得有些迷糊,问道:“师父,这伤就连你也没有办法吗?为什么要找妹妹呢?”
“因为,她和你不一样。”
封赴阳还来不及多想,就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