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站在门口,看着那个招手的干瘦人影,还真不敢进去。
见我们一直站在院门外,那个人影端起油灯,颤颤巍巍走了过来。
一直走到院门口我才看清,这不是昨天见到的高嫂,而是一位年龄很大的老婆婆。她满脸皱纹,牙齿已经掉光,穿着青色短袄和黑色棉裤,一双小脚。
她手中端着的油灯,只有豆大点的光亮,幸好还有月光,否则根本看不清她长什么样子。
“你们找谁啊?”
“请问,这里不是高嫂的家吗?”
老太太把耳朵侧过来问:“你问谁?”
“高嫂,这是不是她的家?”
“这是我家啊,孤老婆子和孙女一起住,你们是不是迷路了,要不要进来坐坐?”
我想都没想,立刻摇了摇头:“我找错地方了,你回去休息吧!”
老人家还想说什么,我们赶紧调转马头,径直离开了。
徐胖子回头看了看,低声说:“她还在门口站着呢,怪渗人的。”
“徐胖子,咱们没走错路吧?我觉得昨天就是这里啊。”
“对啊,我没记错,往西走第二个村子,肯定没错。”
此时,我们已经来到了村口,涛姐拉住了缰绳:“你们要是确定没跑错的话,咱们就再回去看看,大不了绕着村子走一圈,再问问别人。”
徐胖子回头看了看,小声说:“小五,咱们对这地儿也不熟,会不会真的跑错村子了?是不是还要往西再跑一会儿?”
既然不是这里,那就再往前走走吧,实在不行只能回去,明天再来。
于是,我们三人一扬马鞭,又往西边跑了一段路。
结果,越往前走,我们越是心里没底儿。路两边都是矮树和菜地,月光穿透薄薄的雾气,洒在地面上就像白霜一样。
看不清远处的路,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要不是没遇到岔路,我真怀疑已经迷路了。
忽然,徐胖子指着前面说:“到了,到了,这个村子有点像了。”
右前方有个路口,夜色中的小村庄寂静无声,我们骑马靠近,也听不到狗叫声。
徐胖子指了指左前方,笑着说:“就是那个院子,我有印象,这次准没错。”
说完,徐胖子骑马飞奔而去,我们赶紧跟了上去。
破败的小院子被黑暗笼罩,透过门缝可以看到,里屋点着油灯,肯定有人。徐胖子下马走上前去,使劲拍了拍门。
过了一会儿,一盏微弱的灯光从里屋出来,慢慢来到了院子里。
“吱扭”一声,木门被打开了,一个干瘦的老太太凑到徐胖子面前问:“你们咋又回来了?”
“妈呀!”徐胖子二话不说,翻身上马猛抽一鞭,一溜烟跑了。我和涛姐也意识到不对,赶紧跟在后面,迅速逃离了这个村子。
出了村口,徐胖子就一路往东,朝学校方向去了。我和涛姐只能快马加鞭,在后面追赶。
“小五,快跟上,咱们见鬼了。”
“你说啥?”
“刚才还是那个村子,还是那个老太太,咱们见鬼了。”
“不可能啊,咱们明明又往西跑了老远的路,怎么会回去呢?”
徐胖子放慢速度,等我们追赶上来,才小声说:“刚才那一路,我心里都七上八下的,总觉得不对劲。你们想想,这时候哪来这么大的雾?”
我也觉得一路上不太对,但雾气这东西,冬天的晚上也不少见,算不上太奇怪的事。
涛姐也说这一路有些奇怪,还是赶紧回学校吧,等明天再来看看。
我们不再闲聊,扬鞭催马朝东狂奔而去,虽然已经到了深夜,好在还有月光,应该很快就能到达女子学校。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马都累得跑不动了,我们还是没有到地方。
女子学校的几栋小楼,应该十分显眼,远远就能看到。但是,我们一路跑来,一会儿一个村庄,一会儿又是一个村庄,却始终看不到学校的影子。
这不对,涛姐让我们先停下来,休息一会儿再继续走。
“小五,徐胖子,咱们肯定是一直往东走,路过几个村子你们数了吗?”
徐胖子往树下一坐,低声说:“绝对不下十个村子,我就说有问题吧。”
我看了看这条东西走向的小路,薄雾还在弥漫,路两边的大树早就掉光了叶子,干枯的枝杈被月光一照,投下了张牙舞爪的影子,就像是群魔乱舞。
徐胖子问:“涛姐,你说咱们怎么办吧?”
涛姐轻轻摸了摸马背,叹了口气:“马也累了,咱们要么在这里休息,要么随便找个村子休息一下吧。”
徐胖子连忙摇头:“不进村子,就在这里吧,咱们烧一堆火,将就一晚上吧。你们想啊,要是进了村子,又看到了那个老太太,咋办?”
确实,我现在觉得,遇到这样的诡异情况,十有八九是中了那个李黄氏的妖术。
我正想起身去捡一些干柴,忽然听到远处传来叮当叮当的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徐胖子也站了起来,指着远处说:“你们听到没有,有声音。”
涛姐往前走了两步,站在路中间一动不动,盯着前方的浓雾。
叮当,叮当,清脆的铃铛声越来越近,远处出现了两个亮光。很快我就看清了,那是两盏灯笼,后面好像还跟着一顶轿子。
大冬天的,又是深更半夜,马车都不愿意出来跑,谁还愿意抬轿子出来?再说了,这些年人人出门都是人力车、小汽车,谁还坐轿子啊?
想到这里,我忽然打个寒颤,想到了在学校发现的那顶轿子。
纸人抬轿,阴兵借道,都是传说中要命的事情啊。
涛姐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立刻扭头跑回来,推倒了路边菜园的矮木栅栏,拉着马躲了进去。我和徐胖子一看,也赶紧牵马跟了过去。
此时菜园里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我们躲在了栅栏后面,大气也不敢出。
叮叮当当当的声音越来越近,我悄悄扭过头,透过缝隙看到那顶轿子越来越近,四个轿夫和昨天看到的纸人穿着打扮一模一样,他们肢体僵硬,直愣愣地盯着前方,显然很不正常。
轿子上拴着铃铛,走到我们旁边的时候,铃铛声戛然而止,他们停了下来。
我们离轿子并不远,我捂住嘴,生怕他们发现什么。
忽然,轿帘子掀开了一条缝,一只雪白的手臂伸了出来,开始冲我们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