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也是相信有鬼的。
后来到大地主徐老爷家放羊,遇到了一件事。那一天,几个佃农在门外跪着,希望徐老爷减免一些田租,借给他们一些粮食。
那两年收成不好,佃农快要饿死了。徐老爷不愿意借粮,他说:“你们饿死就饿死吧,总有人种我的地!”
几个佃农讨不到粮食,就坐在门口骂:“丧良心的徐老爷,我们当了饿死鬼,一定回来缠着你!”
后来徐老爷在院子里说:“饿死的人不止一个两个,有谁来找我了?!”
上山当了土匪,我又遇到了秧子房掌柜的,他对肉票更狠,打死了不止一个两个人。他也说过,这世上要是有鬼,为啥没有一个来报仇?
从此以后,我不再相信世上有鬼。
如果不是鬼,那现在这件事,又该怎么解释呢?
杨柳飞仰头思考了一会儿,对我们说:“天下有障眼法,有山精水怪,有蛊术巫医,咱们之前经历了这么多,也应该明白,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师妹的话有些道理,万一招魂仪式还没有结束呢?”
“你的意思是说,几个小姑娘的死,也是为了完成招魂?”
听了我的话,杨柳飞回答:“你还记不记得,江醉柳体内就有几个魂魄。”
“但那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法术,现在也被叶城主破坏了,咱们这里应该没有这种事情了。”
涛姐好像忽然明白了,忙说:“你们还记不记得,卢寒梅说谢露找个神婆,学会了招魂。万一,这个神婆也知道另一个世界的事情,想利用这几个傻孩子,完成自己的招魂仪式呢?”
这一点,我之前还真没想到。如果江醉柳能把别人的魂魄放在自己体内,那这个神婆,也可能懂得一些。
这么一想,一切就清晰了很多。四个女学生被神婆蒙骗,成了招魂仪式的受害者,既然卢寒梅已经死了,失踪的三个孩子,恐怕也凶多吉少。
当务之急,我们必须弄明白,这个仪式到底是怎么回事。
简单商议一下,我们决定兵分两路调查,杨柳飞和涛姐留下来,检查一下卢寒梅的尸体,以及这个大房间有没有什么机关。
我和徐胖子去一趟教学楼,白天的时候,卢寒梅曾说听到有人叫她。也许,那间教室里藏着什么秘密。
至于虞青青,现在情绪很低落,就留在涛姐和杨柳飞身边,等在门口好了。
此时已经到了后半夜,外面非常冷,我和徐胖子拎着煤油灯,一前一后走进了教学楼。
顺着楼梯走上二楼,左右两边各有两个教室,我低声问:“要不,咱们一人搜一个方向?”
“我觉得,咱们还是一起搜吧,有事儿好照应。”
徐胖子这么一说,我还真的有点害怕了,于是点了点头,先拐进了左边的第一间教室。
因为有月光照进来,教室里并非漆黑一片,桌椅板凳清晰可见。我慢慢走上讲台,四处找了找,没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
徐胖子小心翼翼走到教室后面,转悠了一圈,也没有什么发现。
我们两人从后门出来,又拐进了第二间教室,依然是空空荡荡,除了桌椅什么也没有。
我们赶紧往回走,又检查了右边的两间教室,依然毫无发现。
徐胖子坐在教室的一张桌子上,我站在旁边的窗口,看着外面高高的围墙。
也许,卢寒梅听到有人叫她,是当时的幻觉,她太害怕了。
“也许,她在教室就中了邪,只是当时没啥反应。半夜病情发作,丢了魂,就自己溜出去了。”
我忙说:“也许只是幻觉呢。”
“小五,这你就不懂了,我跟你说啊,鬼在心中。你心里不相信鬼,所以也不会见鬼,就算见了你也不信。但是,有人相信有鬼,她心里有鬼,自然也容易见鬼。就算不是鬼,她也会觉得是鬼。”
“你这话说得挺绕口,跟谁学的?”
“大当家啊,那时候我不敢站夜岗,他就这么劝我。我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心里没有鬼,自然就不怕了。”
这话,确实也有些道理。
在这里歇了一会儿,闲聊了几句,徐胖子忽然提出,到三楼去看看。
说去就去,我们拎起煤油灯,快步跨出教室门,一拐弯上了楼梯。
我们刚上到三楼,徐胖子忽然说:“小五,先停一下,你仔细听。”
我立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竖起耳朵仔细听周围的动静。走廊里十分安静,外面刮过一阵风,呼啦呼啦响了一阵子。
我刚想说话,徐胖子摇了摇头,又用手指了指耳朵。
徐胖子比我细致,这一点是肯定的。所以,我相信他一定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
风已经停了,我忽然听到轻微的吱扭吱扭声,就像是年久失修的家具,轻轻晃动的声音。这个声音似乎很远,但又能清晰地听到。
我走到徐胖子身边,低声问:“会不会是刚才的那阵风?窗户发出的声音?”
“小五,你仔细听,不是门,也不是窗户——是荡秋千,你感受一下。”
吱扭——吱扭——吱扭,我脑海中浮现一个画面,两根粗麻绳拴在树上,下面绑在一块小木板上,孩子坐在上面荡来荡去。
确实,有那种荡来荡去的感觉。
我探头看了看走廊两边,月光映照下,一览无余,没有人走路,更不可能有人荡秋千。
此时,徐胖子拍拍我的肩膀,指了指头顶。
我顺着徐胖子的手一看,还有半截楼梯通往上面,应该是阁楼。
白修女此前告诉我们,阁楼长期没人上去,难道,有人藏在里面,正在荡来荡去?
我的脑海中,忽然出现一副异常恐怖的画面,两腿立刻感觉有些僵硬。
那个声音还在耳边,并没有消失,经过徐胖子这么一说,我现在可以确定,声音就来自阁楼。
徐胖子又用手指了指上面,询问我要不要上去。
我定了定神,朝自己的大腿狠狠掐了一下,咬紧牙关点了点头。徐胖子见了,立刻拎着煤油灯上了楼梯。
阁楼的门就是一块木板,很小,是往上推的。徐胖子一手举着油灯,一手轻轻推动木板,吱扭一声,推开了一道缝隙。
一些灰尘落了下来,徐胖子赶紧扭头躲开,使劲用手扇了扇。
紧接着,他又往上走了两个台阶,推开木板,半个身子探了上去。
我刚想跟上去,就见徐胖子猛然蹲下,咣当一声巨响,他又顺手把阁楼的门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