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舅和大舅妈倒是想跟夏明双闹腾,可这是铭城,不是他们老家那一亩三分地。
他们可以在夏家闹,可不敢在夏明双单位闹。
欺软怕硬的人向来都是很会挑场合的,他一旦欺负谁那都是百般衡量好了才出手的,不敢欺负的他们绝对不会出手。
还想招待所管饭?
想得美呢!
夏明双直接借口还有工作需要加班,然后坐上公交去找顾云山吃了个饭,顺便在他宿舍住一宿。
最近顾云山很忙,几乎不能回家,每天泡在他的地下实验室里。
第二日夏明双搭乘钟廉的货车回了顾家岭。
大壮几个孩子还在老家读书,他们都懂事,家里还有三姐、赵菊英等人,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她先去了一趟夏家沟,找了大队支书、大队长等人,商量了一下制衣厂的事儿。
大队支书:“闺女你放心吧,以后我会把那些走后门的都挡了的。”
夏明双:“咱也保持招工状态,要是有那技术好的缝纫工,考核合格就可以录取。”
这大队制衣厂她给的定位不是工厂,而是精品工作间,类似于后世的那种私人订制工作室。
专门做高档品、新款,引领潮流的。
技术自然要抓紧。
同时还得培养一些有时尚审美观念的人。
现在国内没有服装设计专业,也没有什么服装时尚观念,她这种都是面向国外客户,所以就要抓住国外的时尚潮流。
这点她有金手指,作为一个前世有钱有一定社会地位还有时尚观念的人,她熟知世界的时尚潮流。
不但能及时跟上国外的势头,还能恰到好处的把华国元素融入进去,引导他们潮流中的华国元素。
虽然国外歧视严重,但是在时尚的圈子里,总是有独特的人。
从细微处开始,总是能闯出一条路径来的。
毕竟她也没想把自己的品牌做成世界爆款。
她又和明慧商量了两个款式,让明慧打样,回头一起寄给国外客户。
她才不会花费自己的钱给国外客户寄样品的,当然是随着外国客人的大货一起出去,而且还得言明样衣也是要付款的,不会白给。
这些在粤州展览会的时候她就已经定好调子,宁缺毋滥,宁愿不和你做生意,也不要那些品德低劣败坏的外商。
培养三四个合得来的忠诚客户,比划拉一堆破烂有用。
商量完工作,夏明双还跟着夏父参观了一下制衣厂。
虽然是乡下制衣厂,环境灰突突的,可他们收拾得却很整齐利索。
为了防止潮湿,他们搭建了不少晾衣架,还在安全的地方修建了火墙,保持房间里的干燥。
房间里那些正在做衣服的妇女们一个个面露喜色。
她们现在跟城里工人差不多,每个人每天都能赚八毛到一块一,一个月下来就差不多三十块。
三十块啊,男人们下地赚工分,一天顶多两三毛,四毛算多的,五毛就是顶好的。
以前她们力气小,干活儿少,工分少,要靠着男人养活。
公婆、男人都不把她们当回事。
现在她们赚钱多,是家里的经济止住,比家里男人加起来赚钱都多。
他们哪里还敢瞧不起她们?
再也不敢随便打骂她们。
从前动辄就是“你吃老子的,喝老子的,还不伺候老子?给老子滚!”
“女人伺候男人,天经地义。”
“女人就得围着灶台孩子转,要不女人还能干啥?”
“女人就会生孩子做饭奶孩子,别的啥也干不成。”
现在却是“娘们儿赚钱了?真能赚钱?”
“比我们男人赚得还多?”
“真的假的?”
现在女人回家,家里人不用她做饭喂猪,不用她切菜扫院子,生怕把她的手弄粗了弄破了不能做衣服。
大部分婆婆和男人都把女人好好伺候起来,让她只给制衣厂做衣服就行。
当然总有那些油盐不进的婆婆和男人,不但不以女人赚钱为荣,反而变本加厉地作践她。
女人赚钱,男人没高兴,只觉得自己的风头被老婆盖过,自己没了优越感,自己被老婆比下去。
老婆赚得比他多,让他觉得丢人,没面子,反而打老婆,不肯让老婆继续去制衣厂做工。
夏母给夏明双念叨了几个,“那都是好女人,干活儿勤快仔细,赚钱不少,可就是愚,什么都听男人的,男人不让来就不来了。”
母女俩正边走边聊呢,就见一个邋里邋遢的男人冲过来,他也不敢往门口去,就在往外喊:“什么破烂制衣厂?毒害女人,给我婆娘都带坏了!整天不想好好种地做饭,就想着做衣服赚钱。穷讲究吃喝,是什么好玩意儿?就该抓起来游街!”
夏母:“李老三,你瞎叨叨什么呢?你婆娘在这是做工,一天赚一块钱,赚了钱买面买鸡蛋,还给你买酒喝,它不香吗?你为啥非要把她拖回去?”
李老三哼了一声,拉着脸,“这不是好地方!把我婆娘教坏了!”
自从婆娘进了制衣厂,再也不像从前那样对他做小伏低地伺候,还想上桌吃饭了,还敢跟婆婆顶嘴了,晚上还敢不伺候他,说什么做衣服累得腰酸背痛。
她娘的!
你做个破衣服有啥累的?
还敢不伺候老子?
别是那制衣厂是个窑子铺吧?是不是把你们这些婆娘弄进去伺候别的男人了?
他老子的!
用他的婆娘赚钱!
老子一把火儿烧了他们!
他虽然没嚷嚷出来,却打了自己婆娘一顿,又死活不肯她去做衣服,不管夏母夏父乃至大队干部怎么劝,他就是不肯。
他认定制衣厂里面不干净!
原本婆娘做衣服之后,家里生活改善不少,至少孩子们都能吃饱,还能穿上像样的衣服,能够上学。
现在又回到解放前,一家子破破烂烂,吃糠咽菜。
可李老三愿意,因为这样他就是家里绝对的主人了,女人孩子都得看他脸色行事。
哪怕吃糠咽菜,只要能保持他男人的尊严和地位,他也无所谓,不稀罕制衣厂那几个臭钱。
夏母还颇为遗憾地对夏明双道:“哎,李老三家的针线活儿可好呢,做衣服做得又快又好,真是可惜了,现在天天吃不饱还被打,哎,可怜哟。”
夏明双:“娘,这是各人的选择,我们只能给人提供路,不能给人提供拐杖,她自己没有立起来的决心,我们也不能把她强行拉过来,到时候她反而说我们破坏她家庭呢。”
夏母还是有些唏嘘,觉得可惜,为啥有人就是不肯过好日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