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山随口推脱一下，就说程南峰性格正直，嫉恶如仇，若是去找他说，不但不会帮忙，只怕对孙国发的印象更坏。
顾云山：“还是让二姐夫找革委会的人拉拉票。”
顾艳妮叹气，“没有上头过硬的关系，那就只能拉票让人选他。要这样的话……那总得意思一下，你也知道我和你姐夫一个月就那点工资。”
当着爹娘姊妹的面显摆自己城里人，吃供应粮领工资，过好日子，可在顾云山这个知情人面前，她就没什么好装的。
人家顾云山一个月一百左右的工资，自己夫妻俩加起来没他一个人多，显摆什么？
顾云山知道她的意思，却没说话。
顾艳妮：“大弟，要活动关系没钱不行，你工资高，你先借二姐三五百，回头我……”
“二姐，”顾云山开口，“不是我不借，是我现在每个月只有五十给明双，五块给爹娘，其他的都花掉了。”
顾艳妮急了，尖声道：“大弟，你在厂里吃穿都是公家的，你花干嘛了？”
顾云山：“自然是有用。”
他现在表面工资102块，但是有各种差旅补贴还有其他的收入，加起来总有120左右，在这个年代妥妥的高工资。
他每个月给夏明双50，另外资助两个因公殉职的同事家，再就是接济几家被下放的教授和朋友。
他自己倒是真没花什么钱。
不过这些他都没告诉别人，也是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烦。
顾艳妮要借钱，别说三百，一百他也拿不出来。
顾艳妮却不信，“大弟呀，你出息了，赚高工资，结果爹娘姐姐都沾不上光。哎，我还帮你劝爹娘呢。”今儿爹娘刁难他，她都没帮腔，大弟不得感激她没帮爹娘给他压力？
顾云山：“那就再想想办法。”她若是用钱，提前半年给他讲，他兴许就给匀出来呢。
顾艳妮：“大弟，你认识人多，要不……你帮我们凑凑？”
她想让顾云山借钱给自己男人活动关系，到时候这钱自然也得顾云山还。
顾云山看了她一眼，黑眸深幽，他道：“这事儿明双不会同意的。”
顾艳妮：“她有啥不同意的？你做事，还有她质疑的份儿？”
顾云山脸上的表情就淡了，你一个女人替男人跑出来张罗人情、借钱，怎么夏明双就不能对他的事儿发表意见？
顾艳妮看他脸色，知道自己说错话，讪笑，“二姐不是那个意思。我觉得吧，咱们姐弟感情深，你姐夫上去了，对咱家也有好处。不说远的，这以后大壮二壮想进城，那我这个当姑的还能不出力？”
顾云山：“二姐要真想借钱，不如请姐夫爸妈帮忙，他们是老干部，人脉广，要凑也是能凑出来的，另外县里我认识几个人，回头帮你说一声，你要是想借去管他们借，回头让姐夫还。”
顾艳妮：“……”合着你这个当弟弟的一点不帮姐姐出力是吧？
她心里来气，抱怨道：“二姐可没少帮你劝爹娘呢，要不是我平时劝着他们，他们今儿能这么善罢甘休？”
顾云山却不想再废话，决定结束谈话，就转身出屋去西间和俩姐姐说话。
顾艳妮知道顾云山这是铁了心不肯帮忙，心里不痛快，就说去看看爹娘管自己走了。
她在门口被探头探脑的顾玉莲拦住。
顾玉莲是知道那个秘密的，否则她也不会对顾云山有想法，总想着把夏明双赶走自己取而代之。
原本她还能装天真跟顾云山撒娇，可现在顾云山知道那秘密，还和爹娘摊牌，她再想想顾云山对自己的态度，越想越心惊。
大哥这些年一直都知道，却跟看耍猴一样看他们呢。
他城府可真深啊！
这么一想，她竟然有些胆怯，不敢面对顾云山的眼神，总觉得他一眼就能把她内心都看透，让她无地自容。
顾艳妮看她一眼，“你怎么不进去？”
顾玉莲：“二姐，大哥和你说什么了？”
顾艳妮：“没什么，你过去吧，我找爹娘说说话。”
她得和爹娘好好说道说道，教他们怎么哄顾云山，怎么拿捏他，怎么搞好关系。好好的摇钱树，可不能让他跑了。
老顾家气压低到极致，老两口饭都不吃，其他人吃完饭去生产队上夜班的，在屋里自己做事儿的，孩子们都不敢闹腾，就怕被爷奶骂。
顾艳妮还想摆起干部派头，给爹娘讲道理，让他们按自己说的来。
顾老头子：“你甭再说什么，你大弟的事儿以后他自己做主，再不要多说。”
顾艳妮立刻意识到问题不对劲，问爹娘怎么回事。
老两口死活不肯说。
顾艳妮急了，“爹娘，你们这是有事瞒着我呢？你们有啥算计，不得我给你们拿主意？瞒着我干啥？”
顾艳妮向来有主意，会张罗事也爱揽事儿，回娘家做主也是常有的。爹娘有秘密竟然瞒着她，她真的不能忍。
可这一次老两口是铁了心不说，让她干生气也没辙。
当然不敢说啊，这话哪里能随便说，说出来就多一分可能惹麻烦。
顾艳妮真生气了，“怎么的，这个家还有我不能知道的事儿？你们今儿不告诉我，以后要是有麻烦，可也别求着我给拿主意摆平。”
顾老婆子有点犹豫，寻思告诉二闺女也行，她有主意和见识。
顾老头子却不许，这事儿只要顾云山不撕破脸公开，他们说什么？找不自在吗？
不管顾艳妮怎么问，软硬兼施、威逼利诱，结果老两口都跟河蚌一样没松口。
最后顾艳妮气得一甩手又回夏明双家去，原本还想和爹娘告状，让他们说说顾云山，晚上她就在爹娘这里睡，结果老两口还有事瞒着她，真气死她了。
她见到顾大姐和三姐又问爹娘瞒着什么事儿，她们却不知道。
她问顾云山，顾云山让她问爹娘。
顾艳妮：“哈，大弟，合着你和爹娘有事儿瞒着我们呀，我们不是亲姊妹吗？”
顾大姐和三姐又让她别为难云山，能说他还不说？不说就是不能说呗，干嘛非得打听？
时间差不多，夏明双张罗大家早点睡，她主动邀请大姐几个和自己一炕睡。
顾大姐笑道：“我们和孩子一个炕，不打扰你们夫妻团聚。”
夏明双：“大姐笑话我呢，赶紧来吧。”
她目光一转，对上顾云山似笑非笑的眼神，赶紧移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