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一直觉得周涵的话半真半假,但却不知道其中竟然有这么一段往事。
也正如圣上所说,不管他成功还是失败,对于周涵来说都可以。
死了,他高兴。
不死,他也会成为周涵的傀儡。
想到此处,他看着周涵的眼神平静中透着一股厌恶。
但因为本身的涵养,他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只是看着有些清高桀骜,就像周涵是他从来都看不起 的那类人。
周涵本就恼羞成怒,在看?温如言这样的眼神时瞬间便破防了。
“温如言!你那是什么眼神!你这个杂种!跟你的母亲一样高高在上,永远都看不起我!”
“结果还是忍不住投入了皇帝的怀里!”
“哈哈哈!什么清高,什么矜持,其实就是一个s货!”
“我不就是地位不如他吗?那个虚伪的女人也不过就是嫌贫爱富!看不起我!”
“若我是皇帝,她早就是我的女人!”
说实话,若不是周涵真的自曝,温如言都无法确信眼前这个看似儒雅的中年男人既然如此丧心病 狂。
先帝驾崩时年纪不到六十,朝珠公主比先帝小上十五岁,却在生下温如言后难产而死,如果周涵 与朝珠公主年岁将近,按照时间来算,他现在也定然有五十岁了。
五十岁有这么硬朗的,虽不多?,但也不是没有。
但也因为身体好,导致周涵就连死亡也比别人缓慢。
他这番话也确实做实了自己那些阴暗到?不了人的想法。
温如言除开之前的诧异之外,竟然也没有觉得太过震惊。
萧景逸留着周涵便是想要让他生不如死。
没有什么比别人活着他却死了,更能让人崩溃。
他挥挥手,吩咐道:“好好盯着,别让他死了,孤还没玩够。”
听?这话,被老鼠啃噬眼眶的恐惧感又铺天盖地的向着他袭去。
“你想什么?”
“说啊!你到底想要怎么折磨我?!”
“萧景逸!你这个万?唾弃的暴君!竟然不敢杀我!”
萧景逸充耳不闻,高大的身躯在周涵眼中渐渐变小,直至消失也没能够给他一个眼神。
他更加绝望了。
“温如言,你这个贪生怕死之徒,如此卑躬屈膝!你对得起你的母亲吗?!”
周涵心中恐惧和爱恨 交织着,只能冲着温如言释放恶意。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稍微压低一点他内心的恐惧和不甘、厌恶和后悔。
但什么都晚了。
没有另一个为他求情的苏晚,他本人也并不值得任何人同情。
即便是正人君子般的温如言也不会。 于是他自动忽略了周涵的话,最主要是他也坚持不住了。
那三十鞭极重,几乎在周涵的话说出口的时候,温如言便再也忍不住,直接偏头晕了过去。
温如言昏迷之后,得到通知的温贺钦立?忧心的赶到了监牢之中。
他全然没管已经没有人样的周涵,他也对监牢中别的犯人没有丝毫兴趣,直接亲手解开了绑在温 如言手腕上的绳子。
温如言像失重的麻袋,直接坠落,被温贺钦勉强揽住身体才没有直接栽倒在地。
温贺钦的脸色变得极差,他不敢用手去触碰温如言的鼻下,就怕得到的消息是他所不能承受的。
好在温如言虽然浑身是血,但摸起来皮肤还是温热的,也能看到他因呼吸而上下起伏的胸膛。
温贺钦心中大定。
他几乎是迫不及待的令人带着温如言出了牢房。
周涵看着温如言当真被萧景逸放了,心中涌起无限的情绪。
这些情绪大多都被一种名叫“不甘”的词语围绕。
他想要向温贺钦揭开温如言身世的真相,却还未来得及,便被狱卒堵住了嘴。
周涵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温贺钦带走了温如言。
他还身处牢笼,那个本以为和他一样会死在这里的温如言,却已经得到了救赎,奔向了光明。
周涵满心满眼都是怨恨。
但他还不知道,对于未来一直被囚禁却不能赴死的他来说,有时候就连怨恨别人这种情绪,也会 成为奢侈品。
萧景逸自觉处理完了温如言的事,显得心情不错。
他回到栖梧宫,走近了苏晚的床榻,却?她睡得正香。
他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转头便离开了这里,最近堆积的政务有些多,萧景逸因为头疾渐渐治愈 的关系,也不如以前烦躁偏激,就连处理政务都理智了许多。
苏晚从李福那里得知萧景逸竟然已经放过温如言是在两天之后。
她心中高兴之余又有些奇怪。
为什么萧景逸没有主动提及温如言已经被他放走这个消息?
她本来想忍着不去问他,但后来一想,她本身便不是一个藏着掖着的人,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问 的,何况本来萧景逸也答应了她,她若是不问才显得有些奇怪。
于是这天,在萧景逸回到栖梧宫后,她便直言道:“陛下为何不跟臣妾说已经把温如言放回去的事 情?”
她先声夺人,并不准备给萧景逸留退路。
“孤是放了他,”萧景逸斟酌着语言,他虽然确实是放了温如言,但放出去的温如言却算不上是一 个完整的好人,这也是萧景逸没有告诉苏晚的一个原因,他不喜欢在苏晚脸上看?一丝一毫的恐 惧和责怪。
但亲耳听到苏晚口中的问题后,他也并没有欺骗她的意思,只是语气平静之下并不平静:“......孤 确实是放了他,但孤也确罚了他三十鞭。”
“他若是身体好自然能够活下去,若是身体不好这几日便是他人生最后的时光。”
萧景逸看着苏晚的眼睛:“......所以,你会怪孤吗?” 万一温如言真的死了,小宫女还会像以前一样对他吗?
“臣妾为什么要怪陛下?”苏晚略一思考,明白了,“臣妾早就说过,陛下才是臣妾最为重要的 人。”
苏晚紧紧的看着萧景逸神情上的变化,在发现他情绪不错后,松了口气。
都说男人哄女人很难,但苏晚并不觉得哄男人就比哄女人容易。
萧景逸喜欢从苏晚口中听到那些过于直白的情话。
也许是从小就没有人对他说过喜欢,以至于他每次听?苏晚说他很重要时,就好像他真的变得重 要了起来。
萧景逸站在原地不说话,苏晚只得从床上撑起身体,伸手捞过萧景逸的手,把他往自己床的方向 拉了拉。
萧景逸被她拉得身体微微往她的方向倾斜。
稳住身体后,又看?她拍了拍自己的床边。
萧景逸顺着她的意思坐在床沿上,垂眸看着她。
他睫毛很?,一双眼睛像是黑湖,看着人的时候仿佛可以把人直接吸进他的灵魂, “你还想说什么?孤会认真听。”
他耳尖有些微微泛红,被苏晚准确的捕捉。
她后知后觉意识到,萧景逸好像还挺喜欢这种直白的表达喜欢的方式。
苏晚想了想,看着面前这个神情一丝变化都没有,耳朵却红了的萧景逸,觉得暴君偶尔真的很单 纯。
她迅速想好对策。
揉了揉自己的胸口,小声说:“臣妾觉得胸口还是有点疼。”
其实已经不疼了,太医给她用的都是极品好药,伤口愈合得挺好的。
萧景逸果真俯身凑了过去,他伸出一只手刚要拉开苏晚的衣领看一看,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手 停在了半空中。
他犹豫了半响,眉头不经意皱在了一起:“孤命宫女给你看看?” 他侧过头看着苏晚,距离离得她很近。
苏晚伤口疼本来就是装的。
她看着离自己很近的萧景逸,直接伸出手捧着他的脸。
目光在他骤然紧缩的瞳孔上停留了一瞬。
随后便感到掌心的皮肤温热光滑的触感。
她迎着萧景逸有些诧异的神情,直接在他薄唇上轻吻了一下。
随后笑眯眯的松开了手。
“臣妾喜欢的人只有陛下一个,为什么陛下总是有些不信?”
“既然这样,臣妾也只有用行动来微微证明一下了。”
“陛下满意了吗?”
萧景逸在苏晚碰到他的一瞬间便紧绷着身体,却又在她吻上来的那一刻突然放松下来。
他深刻的意识到苏晚对自己的重要性已经重要得他无法去忽视有关她的任何事,心神也时刻被她所牵引,她像是话本中会蛊惑人心的妖女,让人心甘情愿的沉沦。
“……还不够,”萧景逸听见自己这样说,“还远远不够。”
这样一点浅薄的接触怎么够呢?
他有一百种让她哭着求他放过的方法,他渴望更加深沉的接触和贴合,一个吻远远不够。
他看着她微微睁大的眼睛,嘴角勾了勾。
随后伸出大手蒙住她的后脑勺,让她无限的贴近自己,随后缓慢又坚定的去收集和想象中一样甜蜜的温热。
苏晚的脑海中炸出一团团烟花。
看似冷酷清冷的人,皮肤下仿佛埋藏着火山,只需一个引子便能彻底爆发。
苏晚当场被萧景逸吻了个七荤八素。
等她彻底从萧景逸的强势中回过神来,面前那个男人薄唇已经染上了一丝艳色。
他有些着迷的用大拇指磨蹭着苏晚湿润的唇,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回荡。
“……觉得如何?”
他眼神专注,神情认真,仿佛只要苏晚说一不喜欢,就能立马远离她似的。
只有他自己清楚,若如苏晚真的露出不适的神色,连他本人都无法确定,自己会不会毫无顾忌的从她身边撤离。
苏晚迷迷糊糊的看着他,只觉得这反派竟恐怖如斯,不是说以前都没有过女人吗?
这实践操作好像挺厉害的样子?
“陛、陛下威武。”她舔了舔有些发麻的嘴唇,说道。
萧景逸伸手碰了碰她的脸颊,小声说:“这就受不住了,之后……可怎么样?”
他这话没说完,但敏锐的苏晚却从中听到了危险。
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害羞。
好在萧景逸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挑唇一笑:“念在你身体还未恢复完全的份上,这次便放过你。”
接着,便当真没有碰她。
一个月过去,苏晚胸口的伤痕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留下一点红痕。
她依旧住在栖梧宫,正懒洋洋的坐在躺椅上,一边晒着太阳,一边摸着狸奴,身边还有李福在报备着什么。
“娘娘,陛下今日依旧会回栖梧宫住着。”
苏晚点点头,手掌在大白虎的脑袋上摸了又摸。
“温大人的儿子温如言如现下如何了?”
此前苏晚从未主动问过温如言的近况,现下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她觉得这个询问的时机应该不会让萧景逸吃味了。
李福笑呵呵的,对苏晚的问题显然早有应对。
娘娘问这个问题,陛下早就暗中嘱咐过他如实回答,不过娘娘问出这个问题的时间却比陛下估算的时间要晚了十几天。
想来,娘娘也不是很在意温大人的那个儿子吧。
“温如言伤势早就大好,现在像没受伤之前一样,每天都过着富家子弟的生活,很是惬意。”
李福继续说,“陛下有意让他入仕,但温公子似乎志不在此,扬言不日之内便要走遍宁朝江山,看遍世间风景。”
“温大人竟也没有反对,就连奴才都有些羡慕苏公子的洒脱呢。”
苏晚并不意外温如言的选择。
在原书中,若不是突逢大变,他是不会走上谋反的道路,最后做了一个虽然贤明但明显不自由的皇帝。
现在的选择,虽然也是为了避免萧景逸的猜忌,但能够自由的游览名山高川,是连苏晚都羡慕的。
她会想起记忆中那个始终温润有礼的青年,心中替他感到高兴。
“真好,”苏晚眯着眼睛看着院中上下飞舞的蝴蝶,“这样的生活他肯定是极为喜欢的。”
李福并不了解温如言,只知道温公子似乎因为娘娘的关系惹了陛下不快,所以才被陛下责罚。
此时听见苏晚这样说,有些不太理解。
不过他不理解的事情有许多,陛下为什么独宠娘娘就是其中一个。
像他这种下人,只要想好怎么照顾主子便好,不理解的事情也不回去细想。
他只是觉得陛下是真的变得仁慈了不少,要是按照以前的性格,这个温如言定然是死无葬身之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