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身子一软,便落入了他的怀抱,虽有些诧异萧景逸的行为,但还是顺从的点了点头:“是啊,这世界上陛下对我最好了。”
萧景逸这才意识到苏晚从刚刚开始就没有自称为“臣妾”,而是“我”,虽然有些不太合乎礼节,但他竟然觉得这样也不错。
“陛下呢?陛下有没有什么想要告诉我的?”苏晚被他拥在怀中,伸手动了动他衣领。
他穿着一身玄色的朝服,衣领上绣着五爪金龙的纹样,十分贵气。
她一抬眼就能看见他微微滚动的喉结,和一双形状优美的薄唇。
别说,男朋友别的不说,样子还是非常好看的。
虽然性格是有点恶劣了点,但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孤没什么好说的。”萧景逸伸手握住苏晚在他衣领上作乱的手指。
苏晚望着他的下巴:“陛下不想说便不说,只是以后不要这么怀疑我就好了。”
萧景逸想了想,那些他早就深埋在记忆中的过去好像渐渐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也不是不可说。”他垂眸看着苏晚。
“陛下倒也不必勉强。”苏晚是真的觉得他说不说都行,毕竟暴君以前的事情算得上是不想回忆的悲痛往事。
她没有刨根问底儿,戳人痛脚的习惯。
“也没什么,既然你都说了你的过去,孤的过去跟你一比,也大差不离。”
萧景逸看着苏晚有些困惑的眼神,笑了笑。
他这一笑,冷硬的面庞都显得柔和了起来,仿若冰雪消融,有点蓝颜祸水的感觉。
“孤的母妃文贵妃,早年膝下无子,便抱了孤这个宫女生下的孩子认在膝下。”
“早几年,生活倒也并无坎坷,文贵妃待孤虽漠然但也并无苛责。”
“但自从文贵妃生下小皇子后,孤的地位便一落千丈。”
“小皇子体弱多病,文贵妃不知听从谁的谣言,说是孤克了她的孩子。”
“一开始,贵妃只是克扣孤的食物,但小皇子的身体却还是一日不如一日,直到那天……”
萧景逸永远都记得那天的场景。
他年满十岁,小皇子不过三岁,生得跟幼猫一般孱弱,稍有不慎便高热不止,风寒不断。
那天,是小皇子昏迷的第三天。
文贵妃砍了太医院两个太医的脑袋,状若癫狂的在屋中走来走去。
床上,小皇子呼吸急促,脸色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看起来就像是马上便要死去。
萧景逸站在院中,鹅毛般的大雪落在身上,不出一会儿便覆盖了他全身。
他只感到深入骨髓的冷,却半点都不敢挪动脚步。
“废物!都是些废物!治不了本宫的孩子!你们活着又有什么用?!”
“稚儿不过三岁,还这么小,本宫还没有看到他娶妻生子……”
文贵妃的叫嚷他即便站在院中也听得清清楚楚。
随即,另外一个声音响起,那是一直跟在文贵妃身边的桂嬷嬷。
“娘娘,奴婢直到您心软,但是大师都那么说了,您不妨试一试,若是他真的克了小皇子,您难道不会后悔吗?”
“左右他不过是个宫女的孩子,哪里比得上跟你血脉相连的亲生儿子。”
“可是……”
“他身体一贯强壮,在外面站了两个时辰都没有倒下来,反观小皇子,瘦得奴婢都不忍细看,娘娘只需试一试,又不会当即要了他的性命……”
萧景逸捏紧了拳头,一张脸苍白一片。
他也想救弟弟,站在这院中也是信了那莫名的传闻,他其实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他待文贵妃其实像是待母亲一般。
生他的娘亲,那个苦命的宫女,生下他便难产而死。
在文贵妃认他做儿子之前,他在宫中的生活十分艰难,虽文贵妃对他没有几分温柔,但萧景逸心中却对她有种本能的、小孩子对母亲的向往。
但他没有想到,自虐的站在院中的“赎罪”行为,反倒成了别人口中强壮到克了小皇子的理由。
他永远记得文贵妃形象全无的站在他面前,平静中带着一丝厌恶的看着他,对他说:“我养了你这么久,护了你这么久,你也该为母妃做一点事情了。”
说罢,旁边的桂嬷嬷亲手端了一盆冰水来。
文贵妃端着水的手微微颤抖,但想到自己的儿子,直接咬牙把拿盆水当头从萧景逸头上浇了下去。
冰水从头浸到脚。
萧景逸只感到彻骨的冷。
他哆嗦着看着文贵妃,执拗的说:“……为什么?”
文贵妃双眸通红,咬牙切齿的说:“要怪,只怪你自己。”
“你不是从本宫肚子里面爬出去的,又怎么比得上我亲生的儿子。”
萧景逸抿紧唇。
不过一会儿便感到刺骨的寒冷从湿透的外衣浸透进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头发被冰水打湿,沉甸甸的,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头发都结了冰。
随后,身体越来越冷,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晕倒的。
醒过来时,他发现自己出现在一间破败的房间。
一直跟着他的小太监擦了擦眼泪,跪在他面前哭诉:“主子,你终于醒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我……咳咳咳,”萧景逸捂住嘴,好不容易平复了从胸腔中喷薄而出的痒意,这才看着小太监,语气平静到不可思议的说,“他……如何了?”
“小皇子在主子昏过去的时候……醒了,”小太监一边抹眼泪一边有些害怕的说,“现下已经喝得进去药了,太医说,好好将养便会好起来的。”
萧景逸闭了闭眼。
原来真的是他……克了弟弟吗?
那日之后,文贵妃越发不喜他,从言语的轻视漫骂,到身体上的虐待,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
到最后,甚至恨不得他直接去死。
萧景逸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神一片平静。
苏晚却从中听出了许多委屈。
“这种封建迷信竟然还有人信!”
“身体不好为什么要怪旁人?”
“若是别人说什么便信什么,我还可以说是文贵妃和小皇子克了你呢!”
苏晚听得气鼓鼓的,冲着萧景逸叫嚷道。
这些事情对于萧景逸来说已经过去了太久,他虽然在意,但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丝毫都无法反抗的皇子,但苏晚说这话倒也着实有趣。
毕竟从未有一个人会反过来说是文贵妃克了他。
“哦?”萧景逸淡然一笑,开口说,“他们是怎么克孤的,你倒是说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