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仄的死亡彷佛是曙光基地沦陷的前哨。
秦厉快被最近曙光基地莫名出现的新型丧尸弄得手足无措了。
这些丧尸总是神出鬼没，咬伤基地的人之后，被咬的人最开始也会像外面的普通丧尸一样会丧失理智寻求血肉的饱腹感。
但只要他们吃到异能者的血肉，便会迅速开启进化。
如果说以前一个普通丧尸激活异能的可能性和进阶的可能性是数十万分之一，那出现在曙光基地的丧尸进化的可能性被足足提高到了万分之一，甚至千分之一。
这几日，秦厉每天都在基地里四处奔走，尽量在那些丧尸进化之前杀了它们。
但就算他们动作足够快，却也还是没有找到最开始让这些人类变成丧尸的罪魁祸首。
唯一的线索竟然还是沈氏医院。
“找到什么了吗？”秦厉站在这间医院沈振生原本的实验室，冲着面色有些奇怪的温凉问道，“容仄死之前就是在这里困住了他，这里应该留下了最多的线索，多少都应该有些收获吧？”
温凉面色凝重，有些奇怪的说：“不对劲，让基地如此混乱的罪魁祸首你猜测是沈寂，但好像……并不是这样。”
温凉半蹲在地上，掌心直直接触这污浊的地面。
异能从他手心缓缓四散开来，又从四面八方缓缓折返。
秦厉眉心一皱。
他从设想过这个答案。
“不可能，苏晚确实被容仄送到了这里，能把这里搞成这副摸样，只有沈寂那个双系异能的丧尸。”
“我想不出第二个人能够做到如此地步。”
“况且，你之前也探查过，这里确实留下了沈寂的异能气息。”
“对，”温凉点点头，“我之前确实是探查到了沈寂的气息，所以才觉得造成这一切的极有可能是沈寂，毕竟我跟你看到的一样，之前他对苏晚的关注确实非同一般，为了她破坏了这里，又报复基地，是合情合理的猜想。”
“但是……我们忽略了一点。”
温凉抬眸看着他：“如果说真的是他做出了这一切，那么他首先要报复的人就是我和你，当然还有荣仄。”
“容仄虽然死了，但根据他受伤的现场来看，他是恰巧遇到了什么，被对方临时起意杀了。”
“而我和你，这么多天过去了，却没有受到他的攻击。”
秦厉在听到温凉的分析时，眼眸中划过一道深思。
私心里，他觉得温凉说的也不无道理：“你说得确实有几分道理，沈寂若是想要报复，确实可以直接冲我们下手，但容仄不是死了吗？而且……他智商奇高，想要让所有基地人为了苏晚陪葬也不无可能。”
“所以我还有一个发现，”温凉走到了沈振生死亡的地方，他们一开始的时候全都忽略了这块地方明显的不对之处，“你看这里……”
“沈振生死亡的地方，确实像是被很多丧尸啃噬干净的痕迹，但若是仔细看，便能看到这里被内脏肢体覆盖住的下方，似乎有血迹四散爆开的痕迹。”
温凉顺着探查到的那丝陌生的异能痕迹，指了指被层层污垢和已经腐烂的血肉遮住的像是血液瞬间爆炸后，呈放射状的痕迹，中心点便是发现沈振生衣服碎片的地方。
“要知道，一般来说丧尸一拥而上啃噬一个活人，也会在活人失去生命之后，瞬间对那些没有了‘鲜活感’的尸体没了兴趣，”温凉摸了摸溅在墙壁上不认真看还真发现不了的血迹，继续说，“按理说，这里不应该一点沈振生的尸体都没有。”
“而现在，除了那块破碎的衣角和一看便不属于沈振生的尸体，这里他的痕迹也少得很。”
“秦厉，你自己感受一下，按照那个地方爆炸的程度来看，是有多大的东西？”
“而沈振生的尸体又为什么会爆炸？”
“他就算是被丧尸吃了啃了，最大的可能性也只是变成丧尸而已……”
秦厉被温凉的话说得头皮有些发麻。
他顺着温凉的意思看到了沈振生死亡的地方，在层层血肉之下，勉强能够看出来确实时候爆炸的痕迹。
那些血迹……
秦厉微微睁大了眼睛。
如果真的如同温凉所说，那这血迹……可是遍布了整个房间。
“还有呢？”秦厉一双黑沉的眼睛落在温凉身上，似乎知道他还发现了什么东西似的，等着他的回答，“你还发现了什么，不如一次说完？”
温凉笑了笑：“被你发现了？”
“其实是，我最近异能有突破的感觉，所以才发现了一些不太对劲的地方。”
“之前我只察觉到了沈寂、林向阳、苏晚的异能残留。”
“但这次，却发现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两个异常的能量。”
“其中一个我比较熟悉，虽然确实给了我很强的压迫感，但我能探查出来和我们获得的异能并没有什么不同，也就是说，大体上他的异能是和我们一样的能量来源。”
“异能的单一性和强大性，以及稳定性。”
“但另一个……就有些复杂了。”
温凉眼神带着疑惑，沉思了一会，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说到：“但另外一种能量，更像是突然出现，混乱无序，又带着深沉的恶念。”
“很难形容，但确实非常……不一样。”
“我怀疑，这股异能就是照成曙光现如今骚乱的源头。”
“至于沈寂和苏晚……”温凉笑了笑，“可能全都被他吃了也有可能。”
“秦厉，这个东西，比我们往常遇见的所有东西都要邪恶和强大，”温凉神色凝重，“所以……我的建议是直接撤离曙光基地。”
“不可能。”秦厉摇头。
温凉叹口气：“我不管你怎么想，我是准备走了，提前说一声，我还会带走轻轻。”
“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你难道没看见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形吗？”
外面是什么情形？
没有谁比秦厉更清楚。
人心惶惶，总是死人。
全基地的人每天都会接受盘查，普通人囤了一部分食物后要么呆在家中不敢随意出来走动，要么直接拖家带口逃离这里。
就连大部分的异能者，也都蠢蠢欲动。
因为最近死去的异能者也不在少数。
曙光基地仿佛已经不再是“曙光”，而是噩梦降临前的最后一丝光。
*
双生子的情况越来越好，焦骨，不，现在应该叫她林曼了，肉眼可见的更加温柔了。
最近的一次的治疗后，苏晚看着脸色更加红润，呼吸更加平稳的双生子，眼中也透出了些许喜悦。
她笑着说：“一直都没有问过，他们叫什么名字？”
林曼浑身上下都充满了母性的光辉。
她一边摸着男孩柔软的发顶，一边说：“他们的父亲在末世来临之前抛弃了我们，所以他们一直跟着我姓。”
“左边这个叫林安，右边这个叫林乐。”
“我只希望他们这一辈子能够平安喜乐，也就够了。”
苏晚叹了口气。
在现在这个彷佛没有明天的末世，“平安喜乐”已经成了人类最为奢侈的东西。
两人沉默了一阵。
苏晚正想要开口离开，却感到床上的小男孩睫毛双双颤了颤。
苏晚立马屏住呼吸，刚想示意林曼赶紧看，却见林曼比她早一步察觉到了双生子的状态。
她一双眼睛目不转睛的落在两个小男孩身上，两只手用力攥紧，用力到苏晚都觉得手心被指甲抵得生疼。
就在几秒钟后，双生子睫毛颤动的频率更大了。
苏晚看着他们双双用手背揉了揉眼睛，睁开眼睛后，还有些迷迷糊糊的。
他们先是看到了林曼，随后有些软糯的说：“妈妈？我好困……”
他们说话的音调和语气都差不多，同步率高到惊人。
林曼忍住眼泪，有些颤抖的俯下身把两个小男孩全都搂进了怀里：“困的话可以再睡一会儿，不用担心哦，不管遇见什么事，都有妈妈在。”
她现在一定能够好好保护他们。
苏晚却在看到他们睁开眼睛那一刹那僵硬了身体。
那两个孩子，一个眼睛是红色的，一个眼睛是蓝色的……还全都缺失了一只眼睛。
虽然依旧那么天真可爱，但却让苏晚感到背心都有些发凉。
他们剩下的眼睛……和沈寂眼眶里的一模一样。
苏晚生怕惊动到了他们，捂住嘴站在原地。
大概是刚刚醒过来身体还很虚弱的原因，双生子确实很累，被林曼温声低哄了几句，他们便又沉沉睡了过去。
看见他们熟睡之后，林曼转头看着脸色有些白的苏晚。
她垂下眼眸，反倒心平气和的冲着苏晚说：“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他们的眼睛……确实分了沈寂一只。”
“谁做的？”苏晚捏紧了拳头，“他原来的眼睛呢？”
林曼脸上带着些恨：“还能是谁，他的亲生父亲。”
“是他亲手把沈寂的眼睛取出来扔进了垃圾桶，也是他把我的孩子的眼睛取下来装进了沈寂的眼眶里。”
“我的孩子本来就是他的实验品，本来他们也拥有一双黑色的眼睛，但经过了沈振生的那些可笑的研究，我的孩子也发生了变异。”
“但他们只是眼睛改变了颜色，很让沈振生失望。”
“又加上沈寂不听话，所以就做出这样的事情，一方面是为了惩罚他，满足自己凌驾于他之上的操控欲，另一方面就是觉得这样的组合可能会有趣。”
林曼说到这里，眼中的恨意快要化成实质一般。
“我倒是有些后悔，那么轻易就杀了他。”
苏晚听得心中有些不忍。
她看了一眼睡得像小天使一样的双生子：“你就……不恨沈寂吗？”
“以前恨，但后来想想，他那时候也只是个孩子而已。”
“他也是无辜的。”
从房间出来，苏晚感觉自己的手都有些微微发抖。
她不明白为什么沈寂会遭受如今的一切，也不明白为什么世界上会有那样的父亲。
她有些恍然的走到主卧。
发现沈寂正站在窗边往外看着什么。
见她进来了，面色如往常一般冷静，只是多了些更加接近人类本生的鲜活感：“林曼的孩子醒了？”
他的感知这样告诉他。
苏晚点点头。
“是吗？那就好。”沈寂回想起记忆中看到的一切。
现在，他也能逐渐体会到当初“沈寂”的感受，好像现在的自己正在和以前的那个自己逐渐融合。
沈寂也说不上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看着苏晚的脸色，有些敏锐的从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心疼？
他微微皱眉，走到了苏晚身边，语气有些少见的迟疑：“你怎么了？”
苏晚抬头看着他那双眼睛。
“你……当初疼吗？”她说。
沈寂一瞬间便反应过来，苏晚可能知道了自己的眼睛和那两个小男孩的关系。
沈寂垂下眼眸，不去看她。
那双眸子因此被睫毛挡住了许多。
“你知道了。”
苏晚拉着他的手：“……我没想到他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
之前从林曼口中她确实得知了不少沈寂以前的生活，但说出来的和自己看到的总归是两样，何况当初……林曼也并未说沈寂这双眼睛竟然还有这么残酷的故事。
“没什么，我不疼。”沈寂语气轻缓下来，带着些沉。
自从“他”的母亲死后，他从未从别人身上感受到善意。
苏晚的心疼对他来说是一件十分新奇的事情，但感觉并不坏。
原来……被人类在意是这样的感觉吗？
沈寂抿了抿唇，似乎有些理解人类为什么总是喜欢找到一些“认同感”和“归属感”。
他伸手摸了摸苏晚的脸颊。
手下肌肤滑嫩的触感一直都是令他爱不释手的存在。
奇怪。
他现在一点也没有想要吃她血肉的感觉，只是……隐隐的却想要与她更加贴近。
比如……他按了按苏晚的唇。
比如像人类一样吻她。
又或者……
他脑海中瞬间出现之前去给她寻找事物时，看到的男男女女进行的某些“运动”。
虽然看起来他们的样子似乎有些痛苦，但从那些人类身上他感受到的却只有他们很欢愉的情绪波动。
那种事情，真的会很舒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