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上灼热般的疼痛消减了不少,沈君寒只觉得整个后背都一片冰凉。
他觉得胸口有些重,手也感到一阵温温热热的柔滑触感。
他这是……怎么了?
不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吗?
沈君寒缓缓睁开眼睛。
眼前却隐隐约约有一片黑色,他定睛一看,不知什么时候夜渊化作的小黑蛇正盘旋在他的胸口,他抿了抿唇,似乎对于夜渊如此亲近的作为有些不太适应,偏头向旁边看了过去。
苏晚趴在床边睡得正香,自己的手则被她牢牢地攥在手中。
沈君寒身体有了一瞬间的僵硬。
随后,他见苏晚一点都没有察觉到他醒了过来,又缓缓放松了身体。
小黑蛇在他胸口闲适地甩了甩尾巴,似乎睡得有些香甜,不知道做着什么美梦,竟然还吐了吐卷卷的舌头。
苏晚脸蛋红扑扑的,也跟着吧嗒了下嘴。
不知道为什么,沈君寒竟觉得胸口暖暖胀胀的,似乎有着不知名的情绪在他心中蔓延开来。
这感觉有些陌生,他却并不讨厌。
他眼神又落在了苏晚身上。
之前,他一直觉得有些奇怪,一向不怎么待见人修的夜渊为什么突然和苏晚走得极近,还直接和她立下了血誓,他本以为是夜渊对她有着不可告人的情感。
但却万万没有想到,苏晚竟然……也是妖兽。
但奇异的是……他并不觉得苏晚是妖兽那般令人难以接受。
在擂台上,她那只长长的金色鱼尾一露出来,便让他觉得很漂亮。
那条鱼尾不似黑色的蛇尾那般阴沉,而是像极了太阳的颜色,如此耀阳,如此纯净。
沈君寒从未看过那么美丽的尾巴。
也是苏晚的出现,蓦然让他觉得……他好像也不是自己想象中那般厌恶妖兽。
世界以另一种姿态在他面前缓缓展开。
纠缠了他上千年的困扰,那些夜不能寐的痛苦往事,好像也微微翘起了书角,颤颤巍巍的让他第一次有彻底翻过去的冲动。
沈君寒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
他轻轻地把自己的手从苏晚的手中抽出来,随后缓缓地覆盖在苏晚有些凌乱的发顶,缓缓摸了摸。
像是小草奋力冲破土壤,他感到了一丝由苏晚身上看到的另外天地。
也许……妖兽并不是那样难以接受的。
也许……之前他真的错了。
也许……他还有可以改正的机会?
沈君寒收回手,带着一丝新奇又奇怪的感觉,摸了摸小黑蛇的脑袋。
鳞片微微发凉,是玉石般的触感,细看去,小黑蛇黝黑的鳞片上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虽然不及苏晚的鱼尾好看,但也……说不上丑。
一阵衣料磨蹭的声音响了起来。
“……师父?”
苏晚有些困顿的声音响起。
沈君寒偏头看了过去。
苏晚揉了揉眼睛,见沈君寒一双眼睛极为清明,这才真正意识到他醒了。
于是立马有些兴奋地站了起来,凑到他身前有些担忧的说:“师父,你感觉好些了吗?”
沈君寒似乎不太适应这番场景,脸上有一丝不自在,但还是点头道:“……没事,已经好多了。”
苏晚听到他这样说,彻底松了一口气。
随后,她又慌慌忙忙从桌边端了一碗灵药过来:“师父!慕华师伯说让你醒了就把药喝了。”
沈君寒点点头,勉强从床上撑起身体。
小黑蛇睡得死死的,从他胸口一路滚了下去都没有醒。
苏晚把它单手提到了沈君寒的床边,又扶了一把沈君寒,见他坐好了,便把手中的碗递了过去。
沈君寒伸出白玉般的手,苏晚察觉到他的手竟有些微微发颤。
看来他的伤势比她想象中的要严重得多。
苏晚把他的手按在被子上,有些强势的说:“师父动作不便,弟子理应照料。”
也没等沈君寒拒绝,直接用勺子舀了灵药,往沈君寒唇边一送。
沈君寒从未被人这般照料过。
他唇色有些发白,并不开口。
苏晚便把勺子往前碰了碰,碰到他的嘴唇时,这才察觉有些不对劲。
沈君寒的眸子依旧有些冷,但此时此刻却突然有了很强烈的“病美人”既视感,让苏晚有些紧张的同时,竟然……竟然想继续用勺子碰碰他的唇。
沈君寒定定的看了苏晚半响,在苏晚都觉得他要拒绝的时候,竟然缓缓张开了口。
因为失血过多,他的唇有些泛白,但张开口时,里面却是浅淡的粉色。
苏晚把勺子伸进他的嘴里,沈君寒微微一抿,她这才把勺子从他的嘴里拿出来。
却感到微微受到了一点点阻力。
抽出来后,她又舀了一勺送到他嘴边。
沈君寒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微微垂着眸子,任由苏晚一勺一勺给他喂药。
半响后,碗空了。
苏晚把空碗放到桌上,又倒了一杯水凑到沈君寒唇边:“师父,再喝一口水吧,嘴里有药的味道不太舒服。”
沈君寒低头喝了一口。
苏晚见沈君寒如此配合,突然觉得他好像……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冷。
在他身上,她甚至看到了几分容冽的影子。
沈君寒喝完水,沉默了一瞬。
抬眼看着苏晚时,这才说:“……你是妖兽这件事,准备瞒着为师多久?”
苏晚被他直白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她不自觉地抠了抠手指,轻声说:“能不让你知道就不让你知道。”
“这次倒是说了回实话。”沈君寒道。
苏晚抬头看他:“师父不生我的气吗?”
沈君寒抿了抿唇:“有一点。”
苏晚露出有些失落害怕的神情。
“但是……我能够理解你的心情。”沈君寒看着她的目光像是在回忆着什么,“你也并未做有违师门的错事,我说了,你是我的徒弟,便没有人能够伤害你。”
沈君寒说得那般笃定,好像什么事都不能动摇他的决定一般,让苏晚内心有一瞬间的感动。
她低着头,轻声说:“所以师父受这样的伤,也是因为代我受过吗?”
沈君寒一愣。
苏晚那么聪明,自然猜得到他受伤的真相。
他顿了顿,这才说:“也不算代你受过,本身便是我督察不力……”
苏晚并未再说什么,只是轻轻的“哦”了一声。
沈君寒皱了皱眉,隐约知道她情绪有些不太好,便轻声说:“你在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