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垚抽了两张纸，替李雯希擦干了泪水。
“两个视频都留好，不用发我，我待会把我舅舅的联系方式给你，你可以咨询他。”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错误受到惩罚。
虽然这个惩罚来的已经有些迟了。
“医疗技术很发达，相信医生，也相信妹妹，她一定会好的，对不对。”
李雯希点了点头，像听到了精神支柱一样的挺直了背。
“对……对……你说得对，童童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姜垚覆上了她冰凉颤栗的手。
“你身上的伤呢，也是他们打的吗？”
李雯希看向姜垚，又缓慢的点了点头。
“我和童童都是他们打的。童童就是刚才第一个视频那天被他们打到了头，他们知道了我妹妹有报警的念头就往死里打她，但是那里只有一个很远处路口上的监控，可能清晰度差的根本不能当作证据，而且就算是能用他们肯定销毁了……”
“我成绩好，在年级大榜贴了照片，他们通过班级找到我打我巴掌，不允许我报警，还给我看了妹妹被脱光了衣服被烧烟头的视频，还有拍到她私密部位被他们拽的视频，说我一旦敢报警视频立马就会被传出去。”
“你懂吗？那种无力又愤怒的感觉折磨的我简直要疯了，但是我不敢赌，万一那群畜牲发到网上，童童怎么办！”
李雯希紧紧攥着手，抑制着自己的情绪。
“家里人现在天天骂我和妹妹是赔钱货，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我接受不了妹妹受伤的现实，也承受不住他们现在在每天对我的欺凌，所以，我就是个胆小鬼……”
姜垚感觉自己心很沉。
沉的像压了几斤厚厚的秤砣。
“乖，你不是胆小鬼，你只是生病了。”
“其实你很勇敢的，勇敢的向我求助，向我诉说，你已经很棒了。他们现在还在作威作福，逍遥法外，不知道孰对孰错，更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多么的恶毒。所以，你唯一错的就是不能做傻事，你要看着他们接受法律的制裁，看着他们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是不是？”
姜垚也抬头，正好对上了对方暗如潭水的眼眸。
“你要活的更精彩，让他们望尘莫及，让阴沟里的老鼠只能仰望无法触及的太阳，你们要堂堂正正，大大方方的活，这才是最好的报复。”
李雯希愣了几秒，抿了抿嘴。
室内没有开灯，天色渐渐暗了，老式手机闪着点点微光。
坐在沙发上的两个人都泛着泪水，光线折射到热烫的眼睛里，一直烫到她们的心上。
刺的她们心都疼了。
李雯希应该是看过无数遍，知道怎么在短时间内调节好自己，看似老成实则拙劣的伪装成不在意的样子。
“还有一个，这个视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是妹妹拿我的手机录的。”
她熟练的滑动屏幕，点了一下第二个视频。
手机上出现了一张白嫩可爱的脸，如果忽略她褴褛的校服和满身的血迹灰尘，可能会把她当成是个初中生。
视频里的小姑娘和李雯希有五分相似，应该是异卵同胎的双胞胎，只不过她长的可爱一些，而李雯希则长了一双桃花眼，更显媚态。
手机听筒传出一声清脆的嗓音。
「妈妈和姐姐，你们好啊，我是童童。突然想录个视频给你们，希望你们不会觉得唐突，嘿嘿。」
李雯童的声音像个小孩子。
视频里，她眼睛大大的，眼珠子黑的像两颗葡萄。
她虽然笑了一下，但眼睛却如枯井一般毫无波澜，甚至嘴角都没有扬起明显的弧度。
整个人像是要碎掉了。
「妈妈，谢谢你为我打开了一扇门。是你让我来到这个世界，看到了许多许多非常非常美好的存在。比如你，也比如姐姐。」
「你总是说，我们长大了就好了，就能赚钱给家里了。我也想过，赚了钱带着妈妈去大商店里买衣服，烫头发，甚至连我以后订亲的彩礼十万都想攥到妈妈手里。但是，对不起妈妈，童童做不到。」
「他们男生真的好坏，有的女生也好坏，他们坏的无可救药。」
「他们总是把各种侮辱性的文字写在我的后背，把吃剩下的菜汤倒进我的米饭里，把我从楼梯上毫不手软的推下去，把我做好的数学卷子撕成一块一块扔到我脸上，或者在厕所隔间外面把拖把水浇湿我的全身，然后大笑着跑开。」
她的音色很童真，但说出来的话，却字字带血。
李雯希用手捂着嘴，眼泪从指缝间溢出。
视频还在传出声音。
李雯童的天真的纯净的声音。
「我对那些人说，我求求你们了，放过我吧。」
「我又对着班里的同学说，你们可不可以不要跟着他们一起笑我，他们一直在欺负我，为什么你们看不见？」
「可是回答我的，只有一次又一次的施暴。」
「妈妈，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我不知道！我想不明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们都认识我最好的好朋友小怡，她总是会偷偷的从一中跑来见我给我补习功课，她一直不知道我在学校被人打骂，只是替我没考上一中而可惜。」
「有时候我忍不住了，但是我只说了句我受了些委屈，她就和小时候知道我被人抢了冰激凌的那次一样激动和气愤。」
「但我没告诉她我受了什么委屈。」
「她问不出来，就叫我和妈妈说心里话，不让我憋着。」
「她说，每一个妈妈都好像是有魔法，就像是她的妈妈。无论她在学校受了多大的委屈，只要和妈妈说，情绪就能迅速的稳定下来了。只要有妈妈在，她就能让你相信自己永远值得。」
「我信小怡，所以妈妈，你愿意听我说说吗？」
李雯童努力的挤出来一个笑容，本来一点都看不出来的下唇皲裂来一个巨大的纵向刀口。
姜垚鸡皮疙瘩竖起，鼻头瞬间就酸了。
抑制了很久的眼泪也控制不住的淌落，泪珠串成串的打到木地板上，发出几声清脆的“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