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行章咀嚼着女子的话语,一时间有些食不知味起来。
……
月亮已经被通红的朝阳取代,橘红的阳光透过云层,映射在大片的废墟之上。
握着一柄墨色长剑的青年静静地站在残垣断壁中,聆听战争的轰鸣。
不时有道道穿金裂石,摧江断流的罡气、术法袭来,却悄无声息地在青年身前三丈处溃散。
没有遮掩气息的术法,他就这样静静地站着,没有任何敌人敢于正面对他出手。
战斗到如今,有能力、手段猎杀其他筑基的强者们纷纷踩在同道者的尸体上到达筑基巅峰,是如今乱战的狩猎者,而并未筑基巅峰者则成为了被狩猎者。
此时,狩猎者们都保持着互不侵犯而进行‘清场’的临时默契各种猎杀者弱者们,与其冒着生死与其他筑基巅峰决死战,不如以弱者化为他们的底蕴,渡过金丹劫这一天堑。
因此,散发着筑基巅峰气息的青年人在被狩猎的筑基眼中是在钓鱼,自认为同是溪上翁其他筑基巅峰在鱼还足够的情况下不会出手。而弱者自然也不敢出手。
青年伪装下浑浊的眼眸仿佛看穿这世间一切的沧桑与疲惫。
他恍惚间看见一条通天血河,自地下流出、逆流苍穹。
蕴含生机、死亡、长生、进化等道与法理的河水拍打、冲刷着天与地,卷起阵阵不寒而栗的狂风带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吹拂向他,令他已经老迈、枯竭的生命本源涌现丝丝缕缕的生机。
血之大道。
只要一步迈出,承受大道洗礼,摘取命格中的金性融入自身,经受天劫洗炼,就能成就那开始执掌命运的金丹之境。
还不是时候,老者低下头,将一头扑上来的少年外表血奴碾死。
练气极限的血气引不起他的丝毫兴趣。
没有法理,这些层次过低的东西再多也对现在的他没有丝毫作用。
狂风忽起,青年身形一晃便化作三道身影分别朝三个方向而去。
原地,一抹极致的寒意刹那间浮现将大片大片区域冻成冰雕又在罡风一吹之下化作冰屑随风散落在天地间,与各色烟尘氤氲成灰蒙蒙的迷雾。
“铮!!!”
分出的一道身影化身剑芒,轰击在虚空之中,将一名手持小盾的灰袍男子震出,在其不可置信的表情下以更加不可思议的蛮力与法力挥出道道剑气洪流。
轰!轰!轰!
剑气洪水滔天,将小盾斩得破败不堪。无数道偏斜的剑气在男子周身的地面、身后硬生生斩出一个仿佛不融于世界的孤岛。
剑芒倏忽化作人形,一手持剑劈开小盾,斩破层层光芒,不可抵御地刺入男子心脏,搅碎其神魂,将其狠狠地钉在一面断墙上。
血水泼洒一地。
一名筑基修士就此死去。
青年收剑,男子尸体化作血水。
直到此时,伪装下的老者才恍然如梦般想起——自己认识这个人,是被郡城挤回来的,做过几次生意,也被这人吹捧讨好上宗时嘲笑过不知天高地厚。
他为什么要寻死呢?明明挺油滑的一个人。
只是思量片刻后,他便放弃了回忆。
左右不过杀了这人的至交好友,或者道侣兄弟,两百年岁月间的故人不知有多少今朝丧命于自己剑上,没必要想起。
不过,将这种趋炎附势之辈斩于剑下,化作自身道途养料的感觉真是……绝妙。
“哈哈哈哈哈……”
老者突然失心疯一般狂笑起来,那声音如夜鸦般嘲哳,简直要撕裂人的耳膜,也表达了声音主人无穷无尽的愉悦!
这一次,没人敢主动攻击他。
笑声收敛,老者恢复原貌,化入剑光朝激战在烈的方向飞去。
……
一处激战中,青色雷霆化作地狱,将一名姿容绝色的女修困住,此时女修身上已经伤痕累累,一道道剑创,刀伤,冻痕血肉模糊,触目惊心。
然而雷狱主人没有丝毫怜香惜玉之心,密密麻麻的每一道雷霆落下都能耗去女子身上一道符箓,并留下道道伤痕。
终于,神雷将女子劈作焦尸,无形力量将其化作醇厚血水流向天空中从未出现的男子。
然而,就在男子收取血水的那一刻,一道剑芒竟抓住这不是破绽的破绽,闪现于其身侧,立劈下来。
轰!
竟劈在了一面完全有碧蓝色雷霆,刻有狻猊条纹的护盾上!
男子察觉来者微微皱眉,眼底闪过几分不可思议,中断收取血水同时法诀打出,雷狱极速收缩,要将这披着那姓罗的老废物皮的家伙困死在内。
然而下一刻,剑芒筑基练气与炼体双巅峰的威能彻底爆发,将护盾剖为两面。
男子也算果决,放弃法诀,储物袋中一枚散发着淡淡恐怖威压,几乎令空气凝固的淡金符箓飞出,就要发动。
可惜,伴随剑光而来的一道血影自无形中浮现,一口吞下符箓。
下一瞬,男子头颅被斩为齑粉,血影也在符箓本能的威压下震为虚无。
一只干巴巴的手接过符箓,打断其触发节点。
自剑光中化出的老者有些疑惑。
刚刚杀的那个筑基巅峰好像是某个曾经金丹家族的话事人。
好歹是筑基巅峰,怎么这么废物?
随即老者意识到了——是法理,“吃”了众多同道之后,他的法理达到了几乎只属于宗门弟子隐秘的程度,才能斩断这在同阶中也是精品的法器护盾。
老者吞下两道血水,闭目感受那曾经梦寐以求杀同阶如蝼蚁,且还在不断增强的力量,几乎呓语地道:
“真是……妙不可言。”
……
火焰如朝阳般爆起,升腾,囊括整个街区,一轮轮冲击波不断向四周扩散,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几乎小半个城区,木头、转石、尸体,乃至于部分墙体都被裹挟在浪潮中,甚至筑基修士都是不得不飞起遁离这股可怕的浪潮。
筑基巅峰的战斗?
就在众修士惊疑不定时,爆炸造成的短暂真空中,由极高温融化出的巨坑中心,一名发须灰白,随风飞舞的老者一手持着漆黑短剑,一手提着一具无头尸体,双脚踩在岩浆中,任由炽热的岩浆将其衣袍与鞋袜烧毁。
面容苍老,但脊背如剑直插天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