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灿和许景和工作的地方不在同一层，许景和在二楼的冻品区，祁灿在一楼的进口零食区。
两人在电梯口分道扬镳，许景和跟着王经理上楼，祁灿则是被另一个促销员阿姨带走了。
临走之前，祁灿还有些担忧地回头看了许景和好几眼，毕竟许景和是替她去做的搬运工，祁灿打从心底希望他分到的工作可以轻松一点，千万不要受伤！
带祁灿的阿姨大概四五十岁的样子，看上去就慈眉善目很好相处的感觉，她见祁灿频频回头看，忍不住八卦道，“男朋友啊？”
祁灿满脸惊恐，多少个镜头在拍呢姐姐，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啊！
“不是不是，我们是好朋友，好朋友。”祁灿连连摆手，赶忙否认。
阿姨摆明了就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估计是觉得小姑娘面皮薄不好意思承认，挂着个“我都明白”的笑容，“好好好，阿姨知道的。”
不！阿姨！您不知道！
祁灿张着嘴想要解释，又怕越描越黑，干脆就当阿姨是真的明白了，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正好到了祁灿要工作的地方，阿姨便向她介绍起了工作内容，就是把他们要售卖的华夫饼切成小块装进小杯子里，分发给路过的客人，同时向他们推销产品。
相比许景和，能说会道的祁灿确实是更适合这份工作，没几分钟她就适应了自己的新角色，每个路过的客人都要被她拉着聊上两句。
祁灿长得好看，嘴又甜，不一会儿就卖出了好几单，负责带她的阿姨都忍不住夸赞她，说她转行做销售肯定也能赚到钱。
之后她便放心地把这个摊位交给了祁灿，自己去楼上转悠了。
——请问，打工人最高的职业操守是什么？
——那必然是该摸鱼时就摸鱼。
阿姨前脚刚走，祁灿就站不住了，两只胳膊撑着摊位，两条腿交换着放松休息。
偶尔有人经过，祁灿就换上职业微笑，递上一份华夫饼给他们品尝，外加一句“感觉味道不错可以带点回去哦”，就没了。
祁灿这个位置还挺靠近超市门口的，她只要稍稍探头就能看到大门口和旁边的货梯。
没有手机，祁灿根据自己双腿的酸痛程度估摸着应该站了有半个多小时了。
百无聊赖之际，祁灿第不知道多少次伸头看了一眼超市门口的方向，恰好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推着一辆液压叉车从货梯里出来。
是许景和！
祁灿两手撑在桌面上，踮起脚尖将身子向外送，尽量扩大自己能看到的范围。
许景和手上戴着粗麻手套，推着黄黑相间的叉车，可整个人的气质都和这两样东西格格不入，他身影颀长，背又挺得很直。
祁灿忽然觉得他不是在打工，而是在走秀。
“运个货也这么装。”祁灿小声吐槽。
祁灿不停将身子往前探，脚下差一点没站稳，一直到许景和推着车出了超市大门，他的背影完全消失在祁灿视野中时，祁灿才站直了身子，收回视线。
或许是太无聊了，又或许是好奇许景和的工作，反正之后的十分钟里，祁灿一直保持着每半分钟看一次大门口的频率，直到许景和的身影再次出现。
叉车上放了块木板，木板上满满当当的货物堆得极高。
祁灿不知道许景和是去哪儿运来的这些货物，也不知道这些是否都是他一个人搬上去的。
她只看到平时吃过的饭盒都不会在房里多放的许景和，用套着粗麻手套的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汗。
7月的D市，室外温度已经有30多度了。
只顾着看许景和的祁灿都不曾察觉，不知何时自己已经双眉紧蹙，眼神里写满了担忧，甚至，还有一些心疼？
这工作，本该是祁灿去做的。
而她现在却可以室内吹着空调，只要分发试吃品等着下班就可以了。
接下来的一个半小时，祁灿看着许景和推着空的叉车从货梯中出来，又推着堆满货物的叉车走进货梯里，反反复复有十来次。
许景和的身影又一次消失在货梯里，祁灿是一分钟都站不住了。
她从摊位底下的柜子里拿了几包华夫饼放进口袋，角落里还有几瓶没开封的矿泉水，她也顺手拿了一瓶揣进怀里。
摊位底下放置了一个摄像头，祁灿边扫荡食物边对摄像头解释道，“我这可不是偷啊，这些东西的钱等下就从我工资里扣吧。”
说罢，祁灿扫荡完毕，起身四下张望了一下，确认负责管理促销员的阿姨不在后，便偷偷摸摸乘扶梯上了二楼。
祁灿弯着腰在各个柜台中穿行，寻找许景和的同时还得防止自己会和阿姨当面撞见。
“哥，你别那么大摇大摆地！”她低声对身后的跟拍摄像说道。
摄像大哥点点头，学着祁灿的样子弯下了腰。
想着这么绕下去也不是办法，祁灿停下脚步，躲在一个柜台后面问摄像大哥，“哥，你知道许景和工作的地方在哪儿不？”
摄像大哥的蓝牙耳机里穿来了副导演的声音，“告诉她在哪儿吧。”
得到副导演的许可，摄像大哥用手指了指二楼冻品区角落处一个不起眼的小门，示意祁灿那里进去就是许景和工作的地方。
“许景和现在在旁边的楼梯间休息，你带祁灿过去之后就别跟进去拍了，里面装了摄像头的。”为了拍到更自然的画面，也给祁灿许景和创造些独处的空间，副导演吩咐着祁灿的跟拍摄像。
前面的祁灿刚迈步要往冻品区走，就被摄像大哥拉住了，她一个踉跄，站稳后一脸疑惑地看向身后的大哥，只见他又指了指楼梯间。
祁灿明白了他的意思，用眼神估算了一下自己所处位置和楼梯间之间的距离，下一秒，她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推开门就进去了。
被落在后面的摄像大哥干脆不追了，就在原地等着祁灿出来。
推门的声响一下就吸引了许景和的注意力。
他工作了两个小时，不间断地搬货运货卸货，好不容易休息一下，他实在不想有人来打扰他。
许景和不耐烦地回过头看向楼梯间的大门，只见祁灿穿着超市统一发放的红色围裙，一手护着肚子前面的口袋，一手撑着门，正气喘吁吁地看着他。
许景和脸上的烦躁与不悦在看到祁灿的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疑惑与惊喜。
“你怎么来了？”知道有摄像机在拍，许景和努力压住自己想要上扬的嘴角。
祁灿调整好呼吸，几步走到许景和旁边，同他一起在楼梯上席地而坐。
祁灿像献宝一般，把围裙口袋里的华夫饼一包一包放在两人中间的空地上，最后又从怀里掏出一瓶矿泉水，放在华夫饼堆成的小山旁边。
“都是给你的。”祁灿两只手把东西全都往许景和那边推了推，看着许景和的眼睛亮亮的。
“对了，还有！”她又从自己的裤子口袋里拿出一整包纸，拆了封口递给许景和，“还好这裤子口袋大，不然都装不下。”
许景和愣了愣，过了半晌才伸手接过纸，抽了两张擦汗。
“我刚在楼下都看到了，你送了十几趟货，这本来应该是我的工作。我给你送这些来，也是想尽可能帮你一点。”
许景和的脸上写满了疲惫。
祁灿有些后悔。
“早知道这么累，我就不跟你换了。”祁灿垂下头，咬着嘴唇，语气里满是懊悔。
空荡的楼梯间里只有他们二人，一点细微的声音都会在这楼道里无限放大。
许景和低笑一声，他的声音沾染了疲惫，更多了一分磁性，在这安静的环境中有种奇怪的魔力，吸引着祁灿转头看向他。
而后，她又听到许景和说——
“没关系。”
“我自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