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多,护不住!
丁荣贵若有所思。
他读书多年,未曾博得功名,不是才学不行,是时运不济。
在周国,“以孝治天下”。
父母离世,需守“丁忧”制。
“丁忧”时间长达二十七个月。
期间作乐,求仕,嫁娶生子,分家,应试,吃荤,饮宴等都是不孝行为。
丁荣贵两次参加科举考试时,第一次丧母,第二次丧父,两次都因要“丁忧”中断考试。
守孝期后,丁荣贵已年过二十八,过往雄心壮志磨灭了不少,这才当了师爷,想另辟蹊径走进入官场。
顾瑾的话,虽然只有短短几个字,但他琢磨出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他掐指算了算,半晌后才点点头。
“三日后,启程。”
顾瑾看似在摆烂,其实心里紧张极了。
他们一行人不可能回罗家村,但丁荣贵不知道。
只要底牌没有被翻开,顾瑾就有了赢的把握。
现在这个局面,已经算是最优解了。
袁天冬惦记着东城的小儿子,他有些焦虑:“丁大人,为什么要三日后才启程,明日不行吗?”
丁荣贵没好气道:“你真当本官在青梅县一手遮天呢。”
青梅县虽然没有遭灾,但南方战事,各地暴动,对农户人家的影响也是很大的。
在周国,为了统治管理,所有民众与土地都会造册登记。
户籍以户为单位,每户详列乡贯、丁口、田宅等都登记在册,严禁私自更换户籍,外出还得去官府办理路引诸事。
但,朝廷发的指令,地方不一定会严格遵守。
管理户籍的各种官员,为了牟利,向上欺瞒朝廷,向下压榨百姓,从而获取丰厚的利益。
为了牟利,青梅县的户籍弄虚作假的很多,袁天冬想要的户籍,丁荣贵虽然能办,
但也不是他一人能办成的,还得与其他人斡旋一番。
袁天冬听到丁荣贵的解释,打着哈哈赔笑,约定三日后在客栈会面。
两人出了丁府,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
“可算将这桩事办成了,真不容易。”袁天冬感慨万千。
丁府七百多人,如果真的带着他们走,麻烦事肯定很多,到时候指不定出什么幺蛾子。
他顿了顿,又小声询问:“顾小女侠,你真的救过吴广峰大人?”
不是袁天冬不相信,实在是那人的地位实在太高,一个普通老百姓怎么可能与他有交集?
顾瑾眨眨眼:“真的啊,我要不是与吴广峰大人打过交道,又怎么会得到樊訾枋大人的玉佩。”
她说话时,淡定极了,好像根本就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小尾巴。
袁天冬感慨万千,顿时明白为什么李家人执意要去京城。
原来,他们真的有靠山!
他语气艳羡道:“顾小女侠好运道,等到了京城,前途无量。”
顾瑾眉眼带笑:“承袁老板吉言,东城离京城不远,以后我们两家可以多走动走动。”
袁天冬欲言又止,想了想后将话题扯开:“顾小女侠,现在天色还早,袁某想去找找我那老仆的亲人,将房契和银子还给他们。”
顾瑾知道袁天冬心善,她点点头:“行,我陪你去罢。”
顺便再多问问情况。
两人在街角左转,一直偷听的灰色的人影悄悄离开。
顾瑾全程假装不知有人跟踪,将信息再次半真半假透露出去。
那丁荣贵听到护卫上报的信息,激动得摩拳擦掌。
“好,好极了。”
“我们丁家,终于要发达了。”
在丁荣贵眼中,没有不贪的官员。
只要找对门路,砸钱总能砸出一个官位。
如果不能,那就是钱还砸得不够多。
钱,丁荣贵多得是,但送钱的门路,这么多年,他也就攀上京城一个不入流的京官……
各中曲折,真是道不尽。
“招财,快快快,让夫人加紧准备行李,老爷我得出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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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瑾两人在乞丐的带领下已经找到简大置办的院子。
他们在周围一番打探,才得知替简大办手续的堂侄子就在这一条街。
袁天冬还房契和碎银时,那一家子人听闻简大的死讯都惊讶不已。
他们在谈事时,顾瑾就站一旁静静听着。
简大的堂侄子叫简木,是一个木匠,靠着手艺攒下了这份家当。
自去年年中,找他干活的人越来越少,正所谓坐吃山空,他每日急得睡不着觉,正发愁,眼下突然多了这笔横财解了燃眉之急,喜不自禁。
他压抑住内心的激动,忽又些难过:“袁老板,不知小人的堂叔叔阴宅在何处?望袁老板告知,以后每年清明祭祀时,也好烧些纸钱给他在阴间用。”
袁天冬叹口气:“我将他葬在亳县城外一个小树林里,这世道越来越不太平,青梅县离亳县又那么远,你就在家给秋石立一个牌位罢。”
他顿了顿,准备道别,简木急忙拦住:“袁老板,你这大老远特意将房契送来,可不能就这么离开,青梅县的青梅酒可得尝尝。”
“娘子,快快快,去陈屠夫那多割些肉回来,得好好谢谢袁老板。”
袁天冬正准备婉拒,顾瑾悄悄摆了摆手。
她可不是馋肉吃,她只是想找一个靠谱的人,多了解了解青梅县的信息。
简木在青梅县生活多年,又经常在富户家做活,知道的事情比一般人要多。
吃饭时,不等袁天冬套话,他自己喝了一口酒就愁眉苦脸说道:“袁老板,您是有远见的,南方是呆不住了,您别看青梅县现在太平,再过段日子就不知道咯。”
袁天冬顺势问:“侄儿何出此言。”
简木苦笑。
去年年中接不到活计后,他就去镖旗街当卸货的工人,听到了不少事。
他们生活在南方,只知道有异鬼作乱,年末又遭遇雪灾,却不知东海发生了一场大风暴。
那场大风暴卷起的巨浪,将东海周边的岛屿全部淹没,生活在沿海的居民也死伤惨重。
游侠儿说起这场灾难的时候,个个心有余悸,只说这老天爷是疯了,到处都在收割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