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家村比较富裕,村长又有远见,在他的影响下,村里建了一个学堂,有专门的教书先生。
家里有闲钱,交的起束脩的都可以送去读书。
任桑也念过两年书。
但他自觉不是读书那块料,两年后便从学堂退学了。
当时的教书先生,常常将“与人为善,乃为人之本,谁无缓急之事”挂在嘴边。
久而久之,任桑有时候会念叨念叨,也算学到的知识没有全部还给老师,想不到自家儿子听进心里了。
罢了,出门在外,谁还没有遇到难处的时候呢……
并且袁天冬还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
他摸摸儿子的头:“行行行,听你的。”
任桑说完,将门栓打开,冲着外面的人说:“你们进来吧。”
小米说得对,如果真是坏人,他们用不着搞这么多名堂,直接抢了就是。
见对方同意,袁天冬又拱手行礼:“小哥儿,实在不好意思,我们一家人口多,怕惊扰村里人,还有二十几口人在村外等着,我可以让他们一起住下吗?”
任桑早就知道他们一行人多,但他以为其中有护卫和丫鬟婆子,却不知道他们都是袁家人。
这袁家拖家带逃难,却没有护卫随行,那异鬼逃窜作案,万一碰上……
――等离开任家村,袁家人只怕也活不了几天!
任小米见老爹没有回话,急忙扯了下他的袖子,“爹,袁老板在问你话呢?”
任桑回过神:“知道了,不过我家只有一间客房,你们一行人太多,只怕住不下。”
袁天冬忙不迭声回话:“多谢,多谢,有一间房足矣,我们可以自己想办法。”
他们一行三十四人,住一间房自然是住不下。
但是,任家还有一间堂屋,现在天气转暖,将里面吃饭的桌椅板凳挪在一旁,睡十几个人绰绰有余。
待袁天冬将所有人带到任家,任桑都看呆了。
只听说袁家在亳县是个大富豪,怎么他家人看起来衣衫褴褛,瘦骨伶仃。
――比自己这个乡野村夫,看起来还可怜。
任小米年纪小,根本不会留意那么多,在找到队伍中之前冲自己打招呼的小女孩后,脸不由自主又红了起来。
顾秀立刻冲他又笑了笑:“哥哥,你好,我叫秀秀,你叫什么名字呀?”
她走过去,自来熟地拉住男孩的小手手,小声问。
“我叫小米,任小米。”男孩说完,羞得低下头。
他说完,忽然想起什么,急忙从口袋里拿出一只用稻草扎成的小狗:“秀秀,你喜不喜欢,喜欢的话,我送给你。”
顾秀伸手接过道了声谢,她从自己怀里拿出一只用竹子编制的蟋蟀递出去:“谢谢哥哥,我收了你的礼物,我也要送你礼物。”
这用竹子编织的蟋蟀,是张大雷做的。
为了逗她玩,他做的很精细,自然比用稻草随便扎出来的小狗要好看很多。
任小米见了爱不释手:“谢谢妹妹。”
见到两个小孩的互动,任桑总算明白为什么自家儿子那么急吼吼的要开门。
敢情还真是可怜那个叫秀秀的小女孩!
他转头问道:“袁老板,眼看这天色也不早了,不知你们是否用过饭?”
袁天冬搓搓手,有些拘谨:“还未曾。”
那日袁家人被尹涛屠杀后,他悲痛之余,不过短短时日,整个人看起来苍老不少。
任桑见他实在可怜,又瞅了瞅队伍中瘦骨伶仃的孩子们,心中顿生恻隐。
“袁老板要是不嫌弃,可以使用我家炉灶,我这就去给你们拿几斤米来。”
他说完,急匆匆朝外走去,走到门口又回头道:“袁老板,我叫任桑,那是我儿子,叫任小米,你们先休息,我马上回来。”
袁天冬闻言,感动不已。
灾年又加战乱,他不止收留众人,还愿意拿出几斤米出来煮粥,至善之心,令人敬佩。
李大海他们也很感动,纷纷感谢,倒弄得任桑不好意思了。
五斤米,煮了一大锅粥。
他们三十几人每人分得一碗,一碗热粥下去,众人身体都暖和不少。
吃过饭,顾瑾做主,让女眷住在客房,男子住在堂屋。
现如今也没有条件洗漱,分好房后,便都各自睡了。
一夜无话。
第二日,他们早早就都起来了。
待任桑听到动静,就见袁天冬等人已经将行李收拾妥当,客房和堂屋也打扫的干干净净。
这时,任小米跑到顾秀身旁,好奇问道:“妹妹,你们准备去哪呀?”
顾秀眨巴着大眼睛,细声细气说:“我也不知道,要问我爷爷。”
她大声说完,忽又凑到任小米耳朵小声嘀咕:“小米哥哥,我们要去京城,但是你不能告诉任何人,你爹爹也不能说,这是我们俩的秘密。”
任小米急忙点头:“好的,好的。”
两小孩的互动,袁天冬心里有些惊讶。
他只知道顾瑾心思细腻,想不到顾秀也颇有想法,长大后或许也能独当一面。
袁天冬压下心思,冲着任桑抱拳行礼:“多谢任小哥收留,我们便不再叨扰,留宿的银钱袁某放置在客房的床头,等会记得收。”
任桑莫名有些脸红。
其实在灾年前,偶尔也会有路过之人借宿。
乡下人家朴实的很,一般也就象征性收几个大钱,家道富裕的不止不收钱,还会请客人吃饭。
他急忙拉住老人:“袁老板等等,我不需要那么多钱,你先别走,我去拿钱还给你。”
袁天冬笑道:“任小哥客气,你应该也知道我们袁家做生意最讲信用,说好了的条件就不会反悔,你可不要让我破坏信誉呀。”
任桑嘴笨,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过了半晌才局促地点点头。
“那等灾情过后,你们还回来吗?”
“我们任家村的药材,只想卖给袁家呢。”
袁天冬怔了怔,“应该不会回来了。”
袁府大宅已被烧毁,族人也全部被杀死,亳县已经成为一块伤心地。
任桑见老人神色哀伤,也不敢再问,只叮嘱路上有异鬼作乱,一切小心,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