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传来细碎的研磨声，偶尔夹杂着瓷器碰撞的叮铃声响。
声音断断续续地，持续了许久，极其扰人。
白灵灵被吵得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情愿地睁开眼。
不知是不是因为睡了太久，甫一睁眼，只感到一片昏暗，视线朦胧，眼前的光景就像纸浸了油，看不真切。
目光转向恼人的噪音方向，在烛火光晕中的隐约看见一个人影。
那人身形瘦弱，背对着她，不知在捣鼓什么。
随着视线聚焦变得清晰，记忆也慢慢回笼。
盯着那人的背影，她的心中有了答案。
若不是四肢都被锁链禁锢着，她肯定会从床板上跳下来，冲过去把人狠狠揍一顿。
她晃动着手腕上的铁链，情绪激动地喊出心底的那个名字。
“苏月……”
一出声，才发现声音嘶哑的厉害。
刺耳的声响和微弱的声音，在暗室中响起。
苏月手上动作一停，并未转身，而是拿起桌上一个小瓷瓶，打开闻了闻，态度冷淡，“你醒了。”
白灵灵盯着她的背影，实在有些想不通，轻声问：“为什么？”
为什么要强制把她带到这里？
为什么要绑她？
为什么？
“为什么？”苏月嗤笑一声，站起来转身，喃喃道：“我也想知道问什么？”
“为什么你会惹到那个七公主？”
“为什么她要为难我？”
“为什么要害死我的孩子？”
白灵灵这才注意到，几个月不见，苏月瘦的有些脱相，脸是病态的白，眼底暗沉，整个人憔悴了不少。
说到最后一句，苏月的眼神黯淡无光似是魔障了一样。
白灵灵听完愣了半晌，看着她平坦的腹部，忽然明白她缘何有此变化。
想到她温和带笑揉着肚子的模样，欲言又止。
静璇比她想得要可怕。
苏月端着一个晶莹剔透的玉碗走过来，在白灵灵床边坐下。
她攥住白灵灵的手腕，拿起匕首抵在白灵灵细嫩的皮肤上，音调没有起伏，“她知道你的血有驻颜的作用。”
“为了活下去，我别无选择。”
“对不起。”白灵灵注视着她的侧脸，心里只觉得堵得慌，“我不知道。”
不知道她胆颤心惊的遭遇
苏月神色淡淡，不作回复。
指尖用力，就好像在做一件很平常的事。
利刃刺破肌肤，透明血液涌出，缓慢滴入玉碗。
“不必如此。”苏月端详着碗里的无色液体，“我一直需要的只是你的血。”
转身时，她不知想到什么，问：“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知晓你的秘密的吗？”
白灵灵沉默着没有回答。
苏月继续说：“在我快成婚时，你要绣一个荷包送给我。”
“我当时在门外，刚好看见了你扎破手指的场景。”
“所以，后面为了把你绑在我身边，我用了不少手段。”
想把你嫁给苏家的兄弟。
想让你喜欢上自己送去的人。
不管男女，只要能抓住你。
白灵灵其实隐约猜到了，因为刺绣那天，她丢失了帕子，而只有苏月去过那里。
她刚开始还有些担心，但苏月一直未提起此事，她也渐渐放下心来。
至于苏月所说的手段，她以为，那只是苏月怕她孤单。
白灵灵忽然觉得手腕上的伤口好疼，哪怕它已经慢慢愈合，也阻止不了里面血肉撕扯的痛觉。
她指尖微颤，问：“冷峰和小独也是吗？”
苏月走回桌前坐下，顿了一下，“算是吧。”
白灵灵闭了闭眼，忽然觉得在人间白待了十年。
连一个真心的朋友都没有交上。
“对了，有一件事没告诉你。”苏月回头看了她一眼，神情有些麻木，“小独死了。”
“被冷峰亲手杀死。”
“强权之下，他们之中只能活一个。”
——
茂国和钩国边境。
黎泽站在江边，望着对面临近的豪华马车，眼神一片冰冷。
白灵灵失踪已经一周了。
带走她的人，很大的可能性就是静璇所指派。
所以，他一边联系静璇见面谈判，一边派人去茂国暗中寻找。
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找到白灵灵。
静璇坐在车厢里，照了好几遍铜镜查看妆容，又在脸上擦了一点胭脂才满意。
马车刚停下，她就迫不及待掀开车帘而下。
看到不远处的黎泽，她站在原地，抚了抚发髻才抬脚走过去。
江边湿滑，遍地碎石泥泞。
她嫌恶地瞥了眼脚下的泥地，忍了又忍，才踱步到黎泽身边。
静璇脸上扬着笑，声音无比温柔，“你是不是等得很久呀？”
“白灵灵人呢？”黎泽不想多说废话，直截了当地问道。
静璇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想着不要计较，压抑着脾气，声音更柔和，“我们见面还是不要聊别人了吧。”
“你平时喜欢做什么？”
“静璇，你没喝孟婆汤吧？”黎泽没抬眼，仍是望着江面问道。
静璇愣了几秒钟，意识到什么，下意识退后了一步，“你，你……”
黎泽说：“所以，你不要把我当成小孩子哄。”
“我再问一遍，白灵灵呢？”
静璇稳了稳心神，心里的怨怼充斥了上来，不耐烦道：“白灵灵，白灵灵，张嘴闭嘴就是白灵灵。”
“黎泽，你是来历劫的，不是来找白灵灵的。”
“你已经失败了一次，这一次也要不管不顾吗？”
说到这，她停顿了一下，“白灵灵就是个绊脚石，早点解决……”
“不用你管。”黎泽动了气，呵斥道。
静璇被吼得吓了一跳，立刻大声回道“我在帮你。”
“是不是帮我，你自己心里清楚。”黎泽心知静璇的固执，不想再争执下去，说，“我会找到白灵灵。”
“我只是要告诉你。”
“她若出了事，我不会放过你。”
话说完，就转身离开。
“等一下。”静璇不死心，想要争取一下，“我可以放过白灵灵。”
黎泽停下脚步，并未回头，接着听到她说，“条件是，你要和我定亲。”
静璇补充道：“我可以等你……”
黎泽叹了一口气，觉得在浪费时间，“静璇，有些事强求不得。”
静璇虽然有心理准备，但被拒绝了还是气得在原地跺脚，“黎泽，你会后悔的。”
一不小心，精致的金色珍珠履陷入泥泞中，脏污得再看不出来华丽的原貌。
静璇无心思去管鞋，蹲下身嘟囔道：“为什么不能是我？”
只是没有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