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楼，谈笑声不绝于耳。
白灵灵手上拎着茶壶，给笑得正欢的客人添水，目光时不时地往前方瞥了几眼。
她刚把茶斟满，就看到那个盯梢的伙计被叫走了。
心里一喜，把茶壶往桌上轻轻一放，尽量不发出什么大的动静。
接着，倒着步子，慢慢往后退，神不知鬼不觉地躲在了楼梯角落附近。
环顾了一圈，确认不会被发现后，她才一屁股坐在地上，靠着墙壁休息。
白灵灵病还没完全好，浑身使不上劲，有些犯懒。
被使唤了一圈，她感觉手都在抖。
其实，她可以不那么听话，直接选择离开这里。
是在，在打杂的过程中，她耳尖地听客人聊天说，等一下可能会竞价凝香脂，价高者得。
反正回去也是无聊地睡觉，不如留下看看热闹。
顺便见识一下，有钱人的一掷千金。
白灵灵窝在角落，捏着有些酸痛的脚，正纠结着要不要把鞋脱下来。
这时，玉霜清冷的声音从她的上方传了出来，“让大家久等了，人手不足，多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各位海涵。”
周围的人渐渐停止了谈话，纷纷抬头望着二楼的玉霜。
快要开始了？
白灵灵立刻起身，猫着身从楼梯下钻了出来，偷偷摸摸地混到一桌妇人们的身后。
从这个角度，她正好可以看到玉霜，放低些身子也不会引起那伙计的注意。
这可是一个绝佳的地点。
玉霜继续说：“悦菱轩胭脂铺开业至今，刚好满一个月。”
“为了感谢大家今日的光顾，凡在店里购买者，结账离开时都可以去柜台领一盒梅花唇脂回去。”
一位鼻孔冲天的长脸公子，揽着一个娇俏女子，插话道，“梅花唇脂固然好，但我们今日是为了凝香脂而来。”
那女子柔弱无骨地躺在男人怀里，“晨哥哥，你今天一定要帮我买到。”
晨公子低头哄着，“多少钱我都出。”
白灵灵抬头望了隔壁桌你侬我侬的两人，偷摸出一小把瓜子，嗑得正尽兴。
玉霜清咳了一声，不再废话，“既然如此，我也不耽误时间。”
“我这里仅剩一盒凝香脂，那各位开始出价吧，一百两起拍。”
晨公子哼了一声，率先喊价：“二百两。”
其他人加价：“三百两。”
晨公子略有犹豫，咬咬牙：“五百两。”
“一千两。”二楼隔间站着一个小侍女喊道。
白灵灵所在的位置，正对着那个隔间，还可以清晰地看到小侍女身上的淡绿衣裙。
有钱，真有钱。
周围已经开始了小声地议论。
晨公子安抚着怀里哭闹的人，站起来大声喊，“一千五百两。”
“三千两。”二楼左侧，一位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扶着栏杆温声说道。
众人又把目光集中到小侍女和晨公子身上。
小侍女似乎做不了主，去隔间请示回来后，继续加价，“五千两。”
晨公子面色变得有些为难，纠结一番之后，最终选择坐回了椅子，不再喊价，而是想别的办法去安慰怀里的人。
场面局势转眼变为了楼上两人的较量。
白灵灵嗑了半天瓜子，正准备倒杯水喝。
忽然，她的眼前就神奇地出现了一只端着茶的小手。
顺着手臂转身，发现竟然是黎泽站在她身后。
他的脸上戴着面具，但白灵灵还是敏锐地觉察出他有些不高兴。
不会还在生气喝药的事吧？
白灵灵笑了下，抬手去摸他有些凌乱的头发，“辛苦你挤进来找我。”
黎泽由着她的动作，瞥了她一眼不说话，又晃了晃茶杯。
她立刻接过，喝了一口茶，就听到楼上公子在喊价，“一万两。”
小侍女皱了皱眉，想继续去请指示时，发现身后有人靠近，她见到来人，行了一个礼，“小姐，还继续加吗？”
小姐走到栏杆前，漫不经心地往楼下扫了一眼，刚要说话，目光略过一处时却忽然顿住。
怔愣之后，转身就往楼下跑，连身后小侍女在喊她都没在意。
白灵灵拉着黎泽坐下，正准备看完谁是最后的赢家就回去。
不成想，刚抬头，就看到一个熟人夹杂脚步声，顺着台阶而下。
等看清这人的长相，白灵灵一愣。
静璇？
不会吧？
真是冤家路窄。
心里默念，装不认识，不认识。
静璇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走过来的路上，连一个眼神都没赏给她，直接去抓黎泽的手，“我终于找到你了，黎……”
说到一半，又觉出不对，低头问“你叫什么名字？”
不对呀。
黎泽戴着面具，她竟然也能认出？
那就更不对了。
按理说，静璇现在应该不认识黎泽才对，怎么看起来好像知道黎泽的样子。
黎泽退后一步，躲开她的触碰，同时白灵灵闪到他身前伸开双臂挡住，质问着静璇，“你要干嘛？”
静璇继续无视白灵灵，歪着头去跟黎泽温声说话，“你跟我走好吗？”
黎泽直接拒绝：“不好。”
这边的动静，很快引起了店里的人注意。
玉霜有些担忧地望着白灵灵，出声调解，“来者都是客，有什么话好好说。”
白灵灵灵光一闪，收回双臂，捂住脸，大声喊：“有人抢孩子了。”
“真是人不可貌相，看你身份不俗，怎么抢我儿子呀。”
“他爹死的早，我养他可不容易了……”
“什么？”静璇听到这话，终于舍得看一眼白灵灵，不确定地说：“他是你儿子？”
这孩子，到底是不是黎泽，还是黎泽的儿子？
“孩他爹，你来了。”白灵灵对着静璇身后喊了一嗓子。
静璇回身去看，只看到空气，才察觉到上当了。
等她转身时，刚刚还在眼前的两人，早就没了人影。
她挤出店门口去找时，也没发现什么踪迹，瞬间气上心头，“白灵灵，你等着，我迟早弄死你。”
小侍女追了上来，“小姐……”
“马上回去，派人把那两个人给我找出来。”静璇不耐烦地吩咐道。
“是。”小侍女答应着，挥着手，让等候的马车行驶过来。
静璇准备迎过去时，发现一人挡住她的去路。
刚才跟她竞价的公子，此刻笑盈盈地朝她行了一礼，“七公主。”
静璇轻蔑地扫了他一眼，“想不到钩国的锦明皇子，对这些女儿家的东西也感兴趣。”
“是我的错。”锦明保持着微笑，将手里的凝香脂递到她面前，“我出价就是为了献给七公主，没想到遇到了本尊。”
“都是误会。”
静璇示意了一下小侍女，然后登上了马车，“算你识相。”
小侍女接过东西，跟着马车走远了。
锦明望着远去的马车，脸上维持的笑容顷刻散去，转而挂上一副冷酷面孔，眼底的冷霜凝结成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