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晋国却没能占到便宜,因为趁着晋国进攻秦国的当儿,楚国迅速出手,灭掉了江国。然后,又灭掉了今安徽六安北的六国和在今河南固始东北的蓼国。
而晋国,这一年却流年不利,中军佐赵衰、中军帅先且居、下军将栾枝、下军佐胥臣都在这一年中先后去世,晋国一下子丧失了四位有才德的重臣,六卿只剩下了二卿!
如何妥当地重组六卿?这是摆在晋襄公面前的一道难题。
晋文公即位后,晋国政坛的势力就形成了两大系统,一个是原先晋惠公甚至晋献公时代就已掌权的,可以称之为元老系,他们在晋国根深蒂固,有很大的关系网,如今的代表人物是箕郑父、士榖、梁益耳、先都、荀林父等人;另一派是跟随晋文公流亡的那批追随者,他们深受晋文公的信任,有非凡的才干,可以称为新贵系,如今的代表人物就是狐偃的儿子狐射姑、赵衰的儿子赵盾、先且居的儿子先克、栾枝的儿子栾盾、胥臣的儿子胥甲父等人。
权力分配问题是一个国家的要命问题,处理不当,就会产生祸乱。以晋文公的强势,他也只能尽可能地搞平衡,做到既不冷落元老系,又不让自己的忠实追随者寒心。他的做法就是扩军,把二军扩成三军、再扩成五军、六军,这样就能增加很多卿的职位供他安排。
晋文公的天平其实是一直偏向他的追随者的,晋襄公继位后,也沿袭这一路线。但现在,他觉得元老系的势力要大过新贵系,最主要的是,现在新贵系的代表人物跟他们那卓越的父辈相比,显得资历太浅,德望不高,根基不足,缺乏经验。所以,晋襄公想要把天平向元老系倾斜。
先克得知了晋襄公的这个意图之后,急忙向他进言:“狐、赵之功不可忘啊!”
晋襄公一想也对,没有狐偃和赵衰等人的鼎力辅佐,晋文公不可能成为国君和霸主,自己也不可能有今天,如果忘了本,难免使人寒心。于是他又改变了主意,决定继续搞平衡。
公元前621年春天,晋襄公在夷地举行军事演习性质的大型打猎活动,任命狐射姑为中军帅,赵盾为中军佐;先克为上军将,箕郑父为上军佐;先蔑为下军将,荀林父为下军佐。至于新上军和新下军这两个军则暂时裁撤掉,等以后谁显露了才能,要任用的时候再组建起来也不迟,因为如果现在把人选全部定下来的话,一旦发现谁不合适,要换下来就麻烦了,弄得不好会引发祸乱。
新的六卿刚刚任命完毕,阳处父回来了。他先前出使卫国去了,就是在这次出使的归途中,不幸地被卫国宛地的那位旅店老板贴上了“华而不实”的标签。更不幸的是,那老板还对他老婆预言,老阳将会遭遇祸难。
阳处父一到温地就听说了六卿重组的事,他曾是赵衰的部下,对老首长是有感情的,现在听说老首长的儿子没能当上一把手,只当了个第二把手,就很不满意,从温地直接就赶来见晋襄公,要他改用赵盾为中军帅,他说:“任用有才能的人,是国家的利益。”
他的卖相让晋襄公无法不重视他的意见,何况他还是自己的老师!所以,晋襄公马上到董地再举行一次军演性质的打猎活动,然后就在这次军演中对领导班子作了一点调整,赵盾被提拔为中军帅,而原中军帅狐射姑则降为了中军佐。
无故被降级,谁也不乐意啊,何况是一向眼高于顶、自命不凡的官二代呢?降级除了失面子,还失里子。因为,俸禄是跟官位相对应的。据孟子说,一个大诸侯国的卿,其俸禄是大夫的四倍,次等诸侯国的卿则为大夫的三倍,小国的卿则为大夫的二倍;而大夫的俸禄则是上士的一倍,上士则是中士的一倍,中士为下士的一倍,下士则跟那些在官府办的作坊里当技术工人或在政府机构里当勤杂工、办事员的庶人一样的俸禄——相当于一个上等农夫一年的收获。一个上农夫一年耕作的收获可以养活九口人(仅仅是温饱活命的低保标准而已,生活质量肯定不能谈了)。那么,一个中士的收入就可以养十八口人,上士可养活三十六人,大夫可养活七十二人,一个大国的卿一年俸禄可养活二百八十八人!
而事实上,卿和大夫的俸禄远远不止这些。通常一个卿可以拥有一百个邑的采邑,大夫为六十个邑,但这并不是绝对的,看你怎么在官场里混,如果混得好,有的大夫就能拥有一百个邑。而且,邑也有大小,大的邑有三十二户农夫家庭,小的邑只有十户。总之,官越大,收入越高,而且大官手里的货币跟小官手里的货币,含金量也不同啊!
降职除了经济上的损失,还关系到家族命运,一个家族出了大人物,能占有的各种社会资源就多,家族就会很快兴盛。因此,狐射姑对阳处父恨之入骨是可以理解的,而晋国的动乱祸根,也就此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