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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难对付的楚国蛮子(1 / 1)


楚国的人种成份很复杂,大体上都是南方各蛮夷部落的人。“楚”是一种灌木,也叫“荆”,这种灌木在江汉流域是非常多的,因此,在商王朝时期,已高度开发的中原地区的人,就把未开发的江汉流域和南方的那些部落统称为“荆楚”,意思是说他们象野兽一样生活在荆楚丛中。

据楚国公室自己宣称,他们是祝融氏的后裔,也是黄帝的子孙,是从北方迁徙到那个荆楚丛中去的。祝融氏部落有八大分支(八个氏族),楚人属于其中的芈姓分支,所以,楚国公族姓芈。

据清华竹简记载,商王盘庚为女儿妣隹搞了一次征婚,当时的楚族的首领季连从众多候选者中脱颖而出,幸运地成为商天子的乘龙快婿,他因此也被楚国人尊为了始祖。

大约在商王朝末年,当时的楚族(芈姓季连部落)首领鬻熊看到商王朝已经没落,周部族即将取而代之,就毅然投靠了周文王。周文王考虑到鬻熊的先祖祝融做过帝喾手下掌管火的火官(因为这个缘故,在后来的神话传说中祝融成了火神),就任命鬻熊为火师。周文王这么做,潜意识中可能把自己等同于三皇五帝中的帝喾了。

火师这个职务可不简单。在原始社会,火是人类生活中最珍贵最重要的东西之一,火师(或火正)就是专门负责钻木取火并掌管火种的人,他当然是部落酋长信得过的能干人。相传,创造了文字的仓颉就是黄帝的火师。

原始人生活条件差,晚上只能若干人围着一个火堆捱过寒冷的长夜。大的部落,其成员分布的范围很广,一家家、一族族的散居在各处。每到傍晚,太阳落山时,一家家都早早地在家里或门外场上架好了干柴堆,眼巴巴地等着酋长那边传来温暖光明的火种。

而这时,酋长那边,火师已在钻木取火了。取火成功,首先点燃主火堆,然后在主火堆上点燃一支支火把,发给一个个腿脚劲健的部落成员,让他们举着去点燃全部落所有的火堆。

这些传送火种的人,为大家点火的同时,也带回各种消息,谁谁今天在哪里看到一群什么动物,要是能全部猎获,这一个冬天就不愁食物了;哪里哪里出现了别的部落的人,要来侵犯我们领地;东边哪个部落今天猎获了一批动物,得赶紧组织人去抢……这些情报汇总到火师那里,火师再报告给酋长,而酋长有什么命令,也是先下达给火师,让他通过手下这些送火种的人传达到全部落。这样,火师实际上成了整个部落的情报头子。所以到后来,取火技术早已普及,不再需要人掌管和传送火种了,火师一职却一直保留了下来,而这时的火师,主要负责情报工作,至于原来的主业管火反成了副业,只是在君主祭祀时帮忙管理一下火。

可见,周文王对鬻熊还是比较看重的。不过,鬻熊死得早,没能在周武王的革命中立新功,所以,周王朝建立后,分封诸侯时,楚族一开始没有受封。到周成王时,鬻熊的曾孙熊绎才被封为子爵,楚国从此诞生,不过当时还不叫楚国,叫荆国,后来迁都到郢(今湖北江陵)之后,才改国号为楚。

熊绎受封之后,楚族就从他们长期居住的盘(今河南新郑一带)迁徙到了其封地丹阳(今湖北秭归)。

那时的楚国可以说是一穷二白!迁都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要祭祀祖宗和神灵,结果,好不容易建起了一个占卜和祭祀的简陋庙宇,却连牺牲都置办不起,只好去旁边的鄀国偷来一头还未长角的小牛犊作为牺牲。

本来祭祀典礼都是在大白天隆重举行的,由于祭品是偷来货,怕失主找上门来,只能连夜就杀了牛犊祭祀。

这样的楚国,难怪从诞生之初就受到周王室的歧视,势利的周天子和中土的诸侯们都看不起这个偷牛贼。有一次,周天子在岐阳跟诸侯们会盟,作为诸侯的楚国国君当然也要参加。结果,周天子让楚君跟那些归附了周王朝的戎狄蛮夷酋长一起,干一些设置简易烽火装置、用茅草束过滤酒液之类的杂差,等到盟会开始,又叫楚君跟鲜卑人一起去看守火堆,连盟会仪式都没让他参加。

在这样的排斥和歧视之下,楚国在中土没有出头之日,只能一头扎向南方,扎进蛮夷堆里,犹如一条泥鳅钻进了一缸黄鳝之中,不安分地在少数民族部落堆里剧烈拱动起来,一边跟蛮夷们开撕,一边又跟他们融合,血统弄得越来越混杂,作风变得越来越野蛮,越来越像个彻底的蛮夷,但也越来越强壮了。

那时,在江汉一带散布着许多荆楚部落,他们是这里的原住民,楚国则是外来户,楚国一开始是融入它们之中,后来才开始对它们蚕食鲸吞,直至最后把它们跟自己融为一体。在周昭王时期,因为得知荆楚部落生活区有铜矿,就以荆楚联合虎方、扬越作乱为由发动了三次南征。掠夺了大量的铜材和财物。但是昭王第三次南征时,因为携带的战利品太多,又遭遇狂风暴雨,渡汉水时压塌了桥梁,昭王葬身鱼腹。这件事情周王室含糊地称之为“昭王南征没有回来”(昭王南征而不复),但后来因为荆楚部落都被楚国吞并了,周王朝和中原诸侯就把这笔狗屁倒灶的烂账记在了楚国头上。

楚国的发展态势没有因昭王南征而停滞,到楚君熊渠时,楚国更加强大,熊渠在江汉一带部落中威望很高。这时正是周夷王时期,诸侯开始对周天子不再那么敬重了,荆楚乘机大肆扩张,势力扩张到了鄂(今湖北鄂城),雄居江汉之地。

这时的楚人,被中土诸侯隔绝得久了,原先身上的中土文明因子已被蛮风夷俗稀释得所剩无几,事实上他们自己也把自己看成蛮夷了,熊渠公然宣称:“老子是蛮夷,不管你们中土那劳什子的称号谥号,老子想怎么搞就怎么搞!”(“我蛮夷也,不与中国之号谥。”)他把楚国的国土划分成三个王国,分别立自己的三个儿子为王。那意思很嚣张,王算什么东西?王只配做我儿子!

周厉王时,因垄断了国家资源,使周王室在短时间内财力充裕,得以强化国家机器,然后对戎狄蛮夷发动了一系列征服战争。熊渠一看势头不对,立即自动取消王号,撤除对儿子的分封,表示继续臣服于周,巧妙地避免了跟周王室发生冲突,暗中却并未停下发展的步伐。

西周覆灭,周王室迅速衰落,对诸侯们完全丧失了控制能力,楚国再也不用担心来自周王室的威慑了。周平王三十年,楚君熊眴去世,他弟弟熊通杀掉太子,自立为君。

熊通一上台就想把势力打进中原,他首先跟北边的邓国结亲,娶邓国国君之女邓曼为夫人,然后出兵南阳盆地,但出师不利,于是转而灭掉权国(今湖北当阳)。

权国虽是一个小国,却是块硬骨头,楚国几代人啃它都没能啃得动,权国被灭后,江汉平原西部基本上都已被楚国控制。接着,楚国开始向汉水以东扩张,同时谋求北上中原。但是它碰到一个很大的障碍——随国!

这个姬姓侯爵级诸侯国,是周王朝在东南方遏制镇压南蛮的重镇,同时还是周王室在江汉地区控制铜资源运输的重要据点。曾经,它的国力比楚国强大得多。但是现在,楚国已足以跟它分庭抗礼了。不过,随国跟汉水之东的一众小国抱成一团对付楚国,楚国一时也找不出它们的破绽,没敢贸然出手,只是跟随国结了盟,然后熊通请随君帮他办一件事:向周天子请求提升他的爵级。

随侯还真的去向周天子提出了,这时候的周天子就是那位心眼很小脾气很大的周桓王,他非但断然拒绝,还连带着把随侯也数落一通。

随侯派人把结果告知熊通,熊通大怒,把你当国王,给你脸请求你提升,你却给脸不要脸是吧?那好,老子自己给自己提升!既然自己提升,那就去你妈的公侯伯子男,老子一步到位,直接称王!当初你们老祖宗周武王不也等于是自己给自己提升的吗?你是周国的王,老子是楚国的王,咱们平起平坐。从此他就自称楚王,他死后被谥为楚武王。

随国事情没有办好,正巧这时它国内政局也出了点问题,楚国决定出兵伐随。

大夫斗伯比对楚武王说:“我们在汉水东部之所以不得志,都是因为我们习惯于向汉水之东的诸侯张扬我们的军威,他们因恐惧而团结起来对付我们,导致我们无法离间它们。汉东诸国,随国最大,如果我们让随国骄傲自大,它就会舍弃周围的小国,那些小国就会背离随国,我们就有机可乘了。”

楚武王采纳了他的建议,把精兵掩藏起来,以老弱疲惫的士卒接待随国使臣。随国果然开始轻视楚国,渐渐地,也不再把周边小国放在眼里了,周边小国于是也不追随随国了。这样过了两年,楚国出兵,很快打败了随国。随国请求缔结和约,从这时开始,随国渐渐地沦为了楚的保护国。

初步摆平随国之后,楚武王挥师南下,兵锋直指江、汉以南的少数民族濮族。

濮族支系繁多,分成很多部落,被中原人统称为“百濮”。在楚军的横扫下,濮族之地全部被纳入了楚国的势力范围。

公元前690年周历三月,当了五十一年楚国国君的楚武王打算亲自带兵去把随国彻底打废,出征之前,正要斋戒,忽然心脏跳得很不正常,他回到宫中,对夫人邓曼说:“我的心跳得很。”

邓曼叹息说:“恐怕是君王的福禄享到尽头了吧!唉,这次出征,要是军队没有损失,君王死在行军路上,那就是国家的福气了。”

果然,大军行进到半路,楚武王在一棵樠树下断了气。楚国的令尹(相当于其他国家的国相)斗祁和莫敖(相当于其他国家的大司马,国防部长)屈重他们秘不发丧,大军继续前进,一直开到随国都城之下。

随国人慌了,急忙求和。屈重以楚王代表的身份进入随国国都,跟随侯结了盟。然后楚国大军有条不紊地撤退,回到楚国之后,才从容地向诸侯发布讣告,给楚武王办丧。

楚武王的儿子熊赀继位,就是楚文王。

楚文王即位之后,首先把国都从丹阳迁到了郢(在今湖北荆州纪南城,一说湖北江陵)。然后继续谋求北上、东进。

楚国要想北上把触角伸进中原,首先就要搬掉一个障碍——申国。

这个申国不是周平王外公家那个,那个申国又被称为“西申”,这个被称为“南申”,不过他们本是一家,都是从最初的申国中分出来的。当初周宣王命召穆公灭了谢国(今河南南阳),就把自己的舅舅西申国国君的弟弟封到了那里,建立了第二个申国,人称“南申”,让他在那里镇抚荆楚等蛮夷。南申,是周王室在南方的重要屏障。不过,现在的南申,国力已无法跟楚国相比,根本不够看了。

楚国跟申国之间还隔着一个邓国,正是楚文王母亲邓曼的娘家,如今的邓国国君邓祁侯是楚文王的舅舅。

楚文王率领楚国大军去打申国,路过邓国时邓祁侯把楚文王留住,设享礼热情地招待他。邓祁侯手下的三位大夫对邓祁侯说:“这是个好机会,趁楚君不防,把他做掉!”

邓祁侯说:“他是我外甥!”

三位大夫说:“将来灭掉我国的,一定是这个人,现在不除掉他,以后国君就像不可能咬到自己的肚脐一样,拿他没办法了(噬脐莫及)!”

邓祁侯说:“我如果那样做,谁还会看得起我?”

楚国大军灭掉了申国,回军时,果然顺手向邓国发动了攻击。由于邓国有防备,没能把它灭掉。过了几年,楚军再次伐邓,终于把它灭了。

楚国灭申,一下子就把它的疆域向北推到跟周天子的王畿接通了。从此,楚国跟中原之间再无屏障,在地理上,楚国已经成了完完全全的中原国家。齐国跟周天子王畿还隔着几个国家呢,楚国可已经是周天子的紧邻啦!

以前,诸侯国灭掉了别的国家,都是把它封给自己的功臣或宠臣,但这次楚文王却没有把申国封给自己的臣子,而是把它设置为楚国的县,并且在这里建立了一支强大的地方军,以防卫中原诸侯。

既然楚国跟中原之间的屏障已被搬掉,接下来做什么?当然是逐鹿中原啦!

先打谁?蔡国。

为什么选它?因为它是中原南部最大的姬姓诸侯国,拿下了它,楚国在中原的话语权就无人可比了。可是从郢都到蔡国,直线距离就有四百多公里,这样长途奔袭,蔡国人早得到消息严加防备了,到时候劳师远征,顿兵坚城之下,弄得进退不得。正因为如此,楚文王暂时搁置了打蔡国的计划,可是没想到,蔡国的南邻息国(在今河南息县)来请他了。

说起来,蔡息两国的国君还是一家人,都姓姬,都是侯爵国,而且蔡国国君和息国国君还是连襟,两人的夫人是亲姐妹,都是陈国国君的女儿。蔡侯夫人是姐姐,息侯夫人是妹妹。息侯夫人出嫁时,路过蔡国,姐夫蔡侯不怀好意地把她留住,然后对她做了一些有违礼仪的事情。

息侯知道此事后气得七窍冒烟,马上派人去对楚文王说:“请您假装来进攻我国,我向蔡国求援,蔡国一定会来,楚国就乘机攻击它,一定会取得成功!”

楚文王是什么人?没有条件都要创造条件上的主儿,别人把这么好的条件送上门来,还能不笑纳吗?立刻就整军出发!

一切都按息侯事先设定好的剧本来,蔡哀侯得到息侯的求救,立即亲率大军前来救息。公元前682年九月,楚军跟蔡军接上了仗,蔡军怎么是楚军的对手呢?一触即溃,蔡哀侯被楚军俘虏,这时,他才吃惊地发现,楚军根本未真正进攻息国,他被连襟坑了。

楚文王回师时,把蔡哀侯带去了郢都。这下轮到蔡哀侯报复息侯了,他向楚文王极力地夸赞他那小姨子的美貌,听得楚文王心里好像有十七八只猫爪子在挠。终于,他坐不住了,带着一帮人出去视察,直奔息国而去!

跟息侯合作得非常愉快的楚国国君来了,息侯当然要屁颠屁颠地跑来见他。楚文王很热情,设享礼隆重招待他。就在息侯吃到酒酣耳热之时,伏兵突起,把他袭杀在了酒席之上。然后,楚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灭掉了息国。那美如天仙的息侯夫人息妫,自然成了楚文王的战利品,被收入后宫。

后来,息妫为楚文王生了两个儿子,多少年来始终沉默不语。楚文王问她为什么不开口?她说:“我一个女人,侍候了两个丈夫,不能尽节而死,还有什么好说的!”

楚国因为是蛮夷,没有中原诸侯那么多条条框框,所以,楚文王能够毫无阻力地破格提拔人才,灭掉申国之后,他发现俘虏中有一个叫彭仲爽的人很有才能,就任命他为总理(令尹),这在中原诸侯国是不可想象的事。而在彭仲爽的治理下,楚国战胜攻取,边界扩张到了中原的汝水流域。

楚文王当国君的第十一年,东方的齐桓公正式开始称霸了。楚文王不甘示弱,悍然举兵深入中原腹地,攻打郑国。此举是向齐国霸权的挑战,对中原诸侯造成了极大的震动,有效地扩大了楚国的影响力。

由于连年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楚国君臣渐渐滋生了轻敌麻痹的思想。于是,楚文王十五年(公元前675年),楚国西边的老对手,以前对上楚国总是吃败仗的巴国,突然向楚国的那处(今湖北荆门东南)发动袭击。那处的长官阎敖猝不及防之下,竟然放弃自己的防守地,从涌水游泳逃走。巴军长驱直入,一直打到郢都的城门边。

楚文王大怒,杀了阎敖。结果,阎敖的族人竟然叛乱,和巴军联合攻打楚军。

第二年春天,楚文王亲自统兵抵御巴人,由于轻敌,也吃了败仗,被巴人打得大败。当他垂头丧气地带着败军回郢都时,城门紧闭,城头上矗着一人,脸色铁青,此人名叫鬻拳,是负责守卫郢都城门的大阍。

这是个一根筋人物,他曾经劝谏楚文王,楚文王不听,他竟然拿起武器对着楚文王,楚文王吓得只好接受了他的意见。事后,他说:“我用武器恐吓国君,没有比这更大的罪过了。”于是自己砍掉了自己的两只脚,以示惩罚。但是楚文王和楚国人却因此都特别敬重他,楚文王任用他为守卫郢都城门的大阍,楚国人称他为“太伯”,后来他死后还让他的后代继承他的职务,可见他在楚人心中威望之高。

现在楚文王一看到鬻拳那张铁板一样的死人脸,心就往下一沉,坏事了,今天这城恐怕是进不去了,想回宫抱息妫是办不到了!他心里明白,这次战败完全是因为自己轻敌所致,有了阎敖这个前车之鉴,自己还不吸取教训,依然轻敌,给国家造成了这么大损失,自己要负全责。

果然,鬻拳是泼水不进,一点通融都没有,不将功补过,不让进城。没办法,楚文王只得去攻打淮河上游的一个赢姓小国黄国。这次不再轻敌,打败了黄国军队。

这下鬻拳那家伙应该让我进城了吧?撤军回郢!可是走到半路,楚文王竟忽然得急病死了!

鬻拳赶来安葬了楚文王,然后就在楚文王墓的地宫的前院自杀了,他愿意在地下继续为楚文王守门。

楚文王死后,他那从息国抢来的夫人息妫所生的儿子敖堵继位。

敖堵干了三年,看弟弟熊恽(也是息妫所生)不顺眼,准备杀掉他。熊恽逃亡到随国,不久在随国人的支持下,发动了一次恐怖袭击,干掉了敖堵,自立为君(楚成王)。

楚成王知道他这个君位来得不正,根基不稳,所以,一上台就广施恩德,对内,给国内贵族士大夫好处,给国人好处;对外,跟中原诸侯修好结盟。同时派人向周天子进贡,得到了周惠王的肯定,周惠王赐给他祭肉,对他说:“好好镇守南方,平定夷、越各族的动乱,不要侵犯中原各国。”

有了周天子这句话,楚成王就堂而皇之放开手脚向南方各少数民族部落开刀了,他一生灭掉的国家(或部落)有贰、谷、绞、英、将、道、柏、房、轸、夔等一大堆,使楚国的疆域扩展到千里之外!

如果楚国一直老老实实在南方闷声大发财,不侵犯中原诸侯,那倒也是一件美事,可是楚国会这么老实吗?楚成王坐稳了位子之后,马上就把手伸向中原来了,多次出兵,深入中原,而且每次进入中原,总是打同一只破头鸭子——郑国。

就在周惠王封齐桓公为侯伯的第二年,公元前666年,楚国令尹公子元又率领楚国大军来打郑国了。这次公子元自任中军元帅,大夫斗御江、斗梧为先锋,公孙游、公孙嘉为后卫,一共出动了600乘兵车。

这个时候的人,应该已越来越深刻地认识到了步兵的重要性,战车后面跟随的步兵肯定不再是十个人了,估计在三十至五十人之间,加上车上的甲士,六百乘总人数就是二万至三万多人,二至三个军,这个规模比起以前已相当大了。

郑国的正卿(总理)是郑文公的弟弟叔詹。这个人很不简单,他认为,楚国出动这么多兵马,估计已是倾全国之力了,国内必定空虚,因此,军队不可能在外太长时间,而且他们深入中原腹地,后勤供应困难,也不敢久战。但是,六百乘战车的军力是可怕的,郑国对付不了。虽然已向齐桓公求援,但如果楚军全力攻城,新郑有可能在齐国援军到来前就失守。为了争取时间,叔詹便大胆地设了一个空城计。

我们现在都已经知道,《三国演义》中诸葛亮那个空城计并不存在,是罗贯中虚构的,而叔詹的这个空城计却是实打实的。他把军队藏在城内,然后大开城门,店铺照常营业,百姓照常出入城门,熙熙攘攘行走在城中大街上,总之,一切如常,似乎并不知道楚国大军正滚滚而来。

楚国大军来了,一直开进到新郑远郊的大门里都未遇到一兵一卒的抵抗,楚国人不禁疑惑起来。当楚军前锋的战车隆隆地驶进新郑的外郭门,一直开到郭内大路上的市场那里,仍不见郑国军队的影子,而且新郑内城门的千钧阐门也仍然悬挂着,没有放下!

这极度反常的情况看得楚国前锋的将士们心里发毛,他们发了一阵呆,就用楚国方言大声嚷嚷着转身退出了郭城。

公子元说:“看来郑国有能人!”他让楚军在新郑城外驻扎下来,决定观察一阵子再作决策。可是,他还没有观察出什么名堂来,齐国的援军却来了。公子元怕被内外夹攻,包了饺子,连夜就退兵了。

公子元治军还是有一套的,他退兵的时候丝毫不慌乱,营帐原封不动地留在原地,军队悄悄地走掉了郑国人也不知道。

郑国君臣被堵在城里,不知道齐国援军已到来,郑文公正准备趁夜溜出城,逃往桐丘(今河南扶沟西)去呢,侦察兵回来报告:“楚军的帐蓬上有乌鸦。”郑文公这才打消了逃走的念头。

公子元这个人,有军事才能,以前也打过很多胜仗,其他方面也颇有能力,辅佐楚成王治理楚国,成绩还不错,这次出征,军队也没有受到损失,只是无功而返而已,就算有罪过,也罪不至死,但楚成王还是借这机会把他除掉了,因为他早就想除掉这家伙了。

这家伙色胆包宇宙,竟然把主意打到了楚成王母亲息妫的身上!息妫是什么人?当初楚成王的老爹把她抢来后,她都多少年不开口讲话,贞节观念很重的一位大姐,岂会跟自己的小叔子乱来(公子元是楚文王的弟弟,楚成王的叔叔,息妫是他嫂子)!但是她实在太漂亮太性感了,公子元着了迷似的一心只想把她弄到手,其他的根本顾不得了。楚文王一死,他就在楚文王的王宫里紧靠着息妫的宫室造了宫室,住了进去。这是第一步:成为息妫的隔壁。紧接着就向第二步迈进——由隔壁老熊(楚国公室以熊为氏)变成隔壁老王!他想出的办法是跳舞,跳的是演习战备所用的《万》舞,这个舞跳的时候要手摇铃铛,动静很大,很军人,很阳刚,很荷尔蒙!他想以阳刚之气,勾引得守寡的嫂子动春心。

息妫听到隔壁老熊家传出的铃声,哭泣着对身边的人说:“先君文王用这个舞来演习战备,现在令尹却把这个舞用在我这未亡人身上,不奇怪吗?”

这话传到公子元耳中,他决心要打几个大胜仗,以便在嫂嫂心中树立英雄形象,所以这次才主动请缨进攻郑国,哪知道中了空城计,弄得灰头土脸,无功而返!回国之后,他色心仍未死,还象以前那样,住到了他哥哥楚文王的宫中,以便就近勾引嫂嫂。

作为臣子,住在前任国君的宫里,这是严重违反礼制的,就算在以蛮夷自居的楚国,也属于犯罪行为。但他以前住在这里时从没有人敢说什么,可是这次,却有大夫斗射师来劝阻他了,他当然不听。于是,斗射师马上就把他逮捕,并给他上了木制的手铐(梏),关押起来。不久,楚成王命申县的县长(申公)斗班杀了公子元,然后任命著名贤臣斗谷阏菟为令尹。

几年后,楚军再次攻打郑国,这次取得了比较可观的战果,俘虏了郑国大夫聃伯。

郑国被打怕了,想要跟楚国结盟,做楚国的小弟,但是又怕齐国惩罚,弄得骆驼躺在桥板上——两头不着实!

中原诸侯也对楚国越来越忌惮,就在这时,齐桓公摆平了北方的戎狄,终于可以腾出手来对付南方的蛮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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