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处的公安系统是相通的,老家公安正撒了网瞪着天眼在寻找他,没想他在这儿弄得这样大的动静,应该说是个事件呐,会成为公众一时的焦点,到那时哪有不被发现之理?更何况谁能保险无家乡人无意中打电话或写信给老家,告诉了他在这儿的“二百五”(青山当地方言,意:不识事物) 举动,难免一时的老家就会到处议论纷纷,公安乘此知道了他的具体位置,怎能不当即来抓捕?到那时还能到处打工吗?进了监狱小妹上学咋办?家里咋办?白家的借债咋办?乡亲们给他伐、扛树的工资咋办?不,这一切在没有一个较好的安排前,决不能让公安部门抓住,等那些个事那怕稍有了妥当,他会回老家自动自首的。林青一时考虑的壮怀激烈,但这一切怎么能够告诉面前的这个陌生女性呢?不必再考虑了,他站起来就走,走了几步却不见孙红香跟来,他回头问:“你怎么不走?”
“你是胆小鬼,不中!我们已经出风头了,你不投诉我投诉,我要讨我的工资。”孙红香就向劳动局里面走,怎么办?她去投诉了还不等于他投诉一样?因为说到这件事不能不提到他呀,所以他不投诉也不能让这女子投诉,没办法,林青转去拉住孙红香的胳膊,“你也不去投诉好吗?到旁边我给你解释。”孙红香一下恼了,同林青撕扯起来,门口保安走来制止时,一辆轿车“嗤”地停在了他们面前,从里下来一位干部,问是什么情况,孙红香尖声嚷着她要找局长,那干部说他就是,孙红香高声嚷嚷着rs今中午让员工跪地她要投诉,那干部让她说情况,孙红香急声地说了一遍,这干部脸凝重起来,让孙红香跟他一起去办公室说得更祥细一些,孙红香扭头看着林青,要林青同她一起去,林青摆摆头未说话,走到一旁坐在一棵树下,孙红香随那干部进到里面后,他想等孙红香出来问问情况,于是就坐在那儿等,但坐了一会儿觉着不妙,觉着必须立即离开这儿啊,离开深圳到别的什么地方,否则分分钟就会暴露。他站起来就向街上急走,他要去坐公汽,要去坐了公汽快快逃离,谁晓门口保安这时喊着他,“喂,同志,我们局长要你进去。”林青站住顿了一下,更急慌的向街上走去,没想保安从后追来抓住了他,没办法,他只好随保安走进局长办公室。
局长坐在宽大棕红的办公案后面,指了指对面的凳子,待林青坐定后问:“你就叫林青,是湖北人?”林青一惊,他怎么知道他?肯定就是这个孙红香说的,他锐利的目光霎地投向坐在对面墙边沙发上的孙红香脸上,孙红香僵了僵脖子,这时也故意对抗似的反看着他,局长道,“不错呀,小伙子,说说当时的情况吧。”
“她不是已经说了吗?”林青手指孙红香道。
“她说她当时也跪下去了,场面上没看全面,不全清楚,只有你一人站着,你就说说你看到的情况和场面。”局长说着抬腕看了下表,“哟,时间不允许了。”局长朝门外对面侧边的一个门口喊了一声:“小陈,叫廖副局长到我的办公室来一下。”一会儿一个身材伟岸的人来了,局长道:“老廖,这两位同志反映,今中午rs的老柴让他公司几千员工给他下跪,你派人去了解一下,这事有关国格和尊严问题,也反映出我们制定的企业劳动管理条例还不完备,问题不小呀,若属实,我们要有个办法有个态度才行啊。”廖副局长道:“现在入驻企业很多,是该注意了,那样,你现在要到市里开会,这事我来再细问问,”廖副局长扭头把林青和孙红香看了一眼,“之后,我派人再去核实一下,你开会回来我们在形成意见,你看可以吧?”局长顿了片刻就点了一下头,“就先这样办。”那姓廖的副局长便领了林青和孙红香去了他的办公室,副局长指了指墙边的沙发,林青和孙红香就在所指沙发上坐下来,他本人则端起一只考究的茶杯拧下盖子,优雅地吹去杯里茶面上的热气喝了一口,伸手慢悠悠放到面前的办公案上,才让他们两个把事情经过再说一遍。说的过程中廖副局眼睛紧盯住他们也不插问,他们说后,到这时他手才伸去抽出办公案屉子,从内拿出一个本,在上衣袋抽出笔到本上记一阵,抬起头道:“你们先回去等通知吧。”也不问林青和孙红香住哪儿,怎样联系。
边向外走,孙红香嘀咕:“看廖副局长怠样,怕这事会撂下,他不知我们住哪儿,怎个通知嘛!”出到门外,孙红香道,“不中,我们找电视台去,电视台一曝光,他们木扭 (没有)不管的。”
“你还要找啊?”林青转身就向街边公汽候车亭走去,他要回到rs大门口,找李运田把他的包拿出来,快快离开这儿,找一个地方先藏起来。
“胆小鬼!总(怎)算个男人!”孙红香快速度走到了林青前面,边走边道:“再怕事刚那姓廖的也已经把你在他本上记下了,你走到黄河去这儿也知道了你。”边侧头轻蔑地睃着林青,“你害怕为啥还要逞英雄?有了开始怎停得下来嘛?”孙红香说完再不搭理林青,带着蔑视和怒气自顾地走。而林青反而悠地蹲下来,他的自尊心被孙红香刺激的脸呈赤色,自己怎么变的连个女性都不如啊?是呵,她说的有理,有了开始还停得下来吗?这儿已经知道他是哪儿人了,躲是躲不过去的,即躲不过去何必就挺直腰杆搏一把?有本书上不是说吗,人生就是一个赌场,为了尊严就赌一回,也须这么大老远老家公安不会来这儿呢?何况自己也没犯什么大罪,只是放了几十立方米树而已,即是真被发现逮回去最多就是(判个)一两年(刑)又算什么?总比现在担惊受怕窝囊的活着要好多了吧?何况这样天天东躲西躲不能正常打工,家里仍是顾不住呀!心里有了这样一个活动,林青便站起来去追赶孙红香,追上了孙红香他道:“那我们就一起去电视台吧。”孙红香把林青上下看看,脸上呈出暖色,“ 英雄本色怎回来了?”
可到了附近的c区电视台门口孙红香却不愿进去,“这次该你了,我在门口等你。”
林青楞怔地把孙红香看了看无办法,只好一人在门口保安室登了记,一个人走进伸缩门,直接去了新闻部。
新闻部里人并不多,摆着几排塑压板间隔着的办公桌,桌上都立着块座式电脑,电脑前都坐着个脖子像是被电脑吸住的人,整个室内呈出安静而又忙碌的气氛。林青不知道找谁说投诉的事情,只好走到最近的一张桌子,桌前戴眼镜的小伙子抬头转项陌生地问他:“找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