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接到他小妹的回信已是几天以后了。
现在他的情况总算有了些稳定。
春节时新年初二,他乘的那列火车经过近50多个小时的奔驰、跋涉,终于停靠在了广州火车站南站站台上,到达了该次列车的终点站。
走下车厢,到了车站广场,只见广场上人头攒动,一眼望不到边的人海,林青感到一阵紧张,茫然得心里无所适从,第一次来到这样大的都市,他感觉着这个世界太无边无岸了哩!
但他的目的地不是这儿,去深圳才是他的终点。尽管他的心里有些吃惊和慌恐,但他还是一个心里有定力的人,他必须到深圳去。因为深圳是中国现阶段改革开放的前沿,理念、制度独特新颖,各种公司、企业多,打工去处选择余地大,不是有人说深圳遍地是黄金吗?这么好的地方,他林青为什么不去看看不去置身其中?他还有一个想法:就是深圳是一个新建城市,各地来这儿的人很多,且在海边,离香港很近,便于隐藏和逃脱。当然他也不是怕老家公安部门抓捕他,而是他要在被抓捕前挣够妹妹上学的钱,那怕小妹上完初中,同时把白家的债和给他扛树人的运费还清了,那时就是抓住入了狱也无所谓,所以他必须沉入到那个城市里。
他站在广场边沿镇定了一会儿,就坚定地走去坐上了去深圳的大巴。
第一次到这么远的大都市,没有亲戚,没有朋友,没有任何熟人可以联系,两眼一抹黑,心里没有一点害怕那不是真实。但林青此刻坐在车上被车窗外两边浩茫的高楼和街中看不到尽头的车流所吸引,使心中的思虑和沉重减去了很多。代而充斥着的是新奇和由此而引起的对新生活的向往。想到生活他又担心起来,深圳这地方他一点也不了解,可以处处是黄金,也可以处处是陷阱,他担心一不小心就入了黑社会。在火车上时听他旁边位置上的人说,深圳现在有一种组织,表面看是推销某种商品,实则就是一个专门骗人的黑社会团伙,一旦误入,就被控制,勒索钱财,无油可榨时,有很多人无影无形就没影儿了…..听得人毛骨悚然,一定要注意呀一一他在心里告诫自己,再不要行了歪路而误入歧途。
由于不知道要到深圳哪儿去,又不能向不熟悉的人打听情况一一这是他了解到的经验告诉他的,只好由了所坐的大巴把他带到终点。下了车,他茫然四顾,目光所及到处都是楼房、车流、人群,但一切都不是他想象的那样,而是相反一一大、阔、旷,似乎感觉又都不是,像似到了孤岛、荒漠,他心里惶悚得竟然有一阵感觉自已像似空中的漂浮物无所依托。
突然,他的目光里出现了他所熟悉的身影,他愣了一下,要在老家他会急快的躲起来,因为这是他要远离的身影啊!可是此刻他必须要去接近,不是现在有句口头语吗,有事找警察。在这陌生地方,只有警察才是可信赖的呀!他要向警察打听附近哪儿有职业介绍的地方没有,请职业介绍的部门介绍他到某企业尽快去上班,因为他身上基本没什么钱可买饭吃了。自然,那警察给他指点了几个职业介绍所的具体位置。
于是他不顾旅途疲劳,提着包去找警察给他指点的介绍所了。
可是跑到傍晚,却没却没能进入到任何作坊和公司里。综合起来原因只有两个,一个是他没钱支付中介费,中介部门不予介绍;二是他没有任何技术,到了作坊和用人公司人家不收留。他一下子陷进了困境里!当夜就没钱住旅社,他还想像着和在家乡青山县城里一样,去找汽车站或火车站,因为这样的地方有候车室,候车室里有凳椅可坐可躺,可一打听车站离他所在位置都很远,要坐公汽才可到达,而坐公汽要花钱不说,这儿的候车室非乘车人员不得进入。
那么长夜到哪儿度过呢?只有度过了黑夜,白天里才可以去碰撞着去找事儿,他就不相信他这样年轻,又有一身力气,会在深圳这样一个中国最具活力、急需人才和劳力的地方因找不到事做而饿死,在他骨子深处是昂奋的,充满着斗志和希望,只是他现在很茫然,太疲惫,像一个饥饿的动物即然找不到吃的,那就先寻找栖身的地方休息。
他背着包在大街的人行道上踟蹰而行,眼睛四处张望着,当走到一个广场边,见广场上有巨型屏幕的电视在播着什么,他走近看,原来是播着广告,广告叠换着画面,大体说有个叫车公庙的地方有家“宏达” 制衣厂招收打包工,打包工不需要什么技术吧?为什么不去一试呢?再说了,电视上播出的企业不会是像在火车上听到的什么黑社会团伙吧?肯定较街头、墙壁、线杆上贴的广告可靠真实,那么明儿就去车公庙吧!
在广场不远的立交桥下林青圪蹴了一夜,那儿是揽工汉和乞丐夜里聚集的地方。天一亮他就背了装着几件衣服和一套毛爷爷选集的行囊,坐上了经过车公庙的公汽,心里还在想着多亏了昨晚没去街头饭摊吃饭,要不今儿那有坐公汽的钱呢!经过几次转车才到达宏达制衣厂大门口,下车刚站稳,大门口的保安就走过来问是不是来面试的,看来这儿确实在招工,林青心里一阵高兴,用别扭的普通话答道:“我是来打工呀!”
“不论面试还是打工,都是那么一会事,走,我领你进去。”保安领着林青就向大门内走。到了一栋楼房内的一间房子里,林青站在招工面试人办公桌前,肚子感到特别饿,招工人还未开口他油然道:“这儿可有食堂?吃饭收费吗?”
桌后一男一女对看了一下,脸上露出不诮的讪笑,男的道:“别人都是问工资,你问吃饭,有意思!”女的道:“是工厂就有食堂,我们这儿天天好生活,吃了不收费。”边说,两个人边打量林青,就像观察一个爬行的四肢动物,从头到脚都看得仔细,女的这时让林青在桌前大厅的地板上走两圈,林青依言就走了两圈,之后两人对看了一次,相对又点了一下头,女的说:“你到桌前来,拿出你的身份证,我们登记。”
“我面试上了?”林青疑惑地问。
女性点了一下头。
林青简至兴奋了,真是如释重负啊!他走到桌前掏出身份证递给女性。那男的问:“什么学历?”林青把高中毕业证掏出递给他,男性将毕业证翻开看着,眼睛一亮, “嘿!不低呀。”看了一会儿,他把毕业证还给林青,道:“还是个人才,好好干,我们这儿正需要有知识的人。”
那女性又问了林青一些有关事项,边问边在她面前的本子上一一登记了,男的这时递给林青一个系了蓝色带子的厂牌,喊了个办公室勤杂人员,领林青到了一栋简陋的楼房上到第三层,走进末端一个门,那人指着靠门口的一张两层床说: “你睡上层吧。”看林青爬上第二层,这人才转身走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