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关看着赵勇问: “咋啦?那个笔记本里有别墅主人的记载?”
“到也不是。”赵勇道: “这好些天里,稍闲一点,我就把陈队留下的这两本笔记本仔仔细细看,特别是陈队做的那些重点号、疑问号的地方,我反复的细读,太难的地方还找了不少资料辅助研究,发现笔记本的主人真是用心良苦啊!”
原来本子中的内容,是本子主人魏东梅用英语和阿拉伯字编组记载的,本子里倒也没有记什么暗语,或是什么深奥的关于人类、关于宇宙深空的那些玄学,而是主人的苦闷、孤独和对一些事情难以释怀的感慨。但因一是未用直白的汉语文字记述;二是语言特别犀利、深奥,有股阴柔的血腥味;三是句子冗繁、充满哲理,很多都带有寓言式和佛教皈依的那种禅意。所以就显得特别难懂。
赵勇道,陈队活着时,就花了大量时间对这两本笔记本大部分段落逐字逐句进行了翻译和析解,为此项工作陈队还另外专用了个笔记本记载了他的发现,陈队的笔记本也非常不易看懂,因为里面不乏图谱和辅助引用的哲学书目,很多他从未接触过。
赵勇道,有夜他翻阅陈队的笔记本时,不觉着感到身后有人走来。他记得吃了晚饭来到办公室,为不被人打搅,进门时特把门碰住从内闩了,连窗户他也用帘子给拉住不让灯光漏出,怎么可能会有人走得进来?但他忍不住仍然扭头向身后看,却不料陈队穿着很整齐的刑警制服含笑走到了他身旁,当时他是既吃惊又兴奋,慌忙站起来伸出双手去握陈队的手,陈却走去弯腰看魏东梅的那两个本子和他的笔记本,问: “在研究魏局的记事本呢?”
赵勇道:“啊,真是难懂哦,包括你的笔记本里记载的发现也艰深的很哩。”赵勇一点也没感到陈队是已经牺牲的人,仍像平时他活着时一起谈工作一样,他连忙搬了凳子让他坐。
然而陈洪凯却不坐,从笔记本上抬起头笑问道: “你都看出了什么问题了?’
“噢,像是魏局对一些事情的看法和感慨。”因陈洪凯不去坐,赵勇也只好站在他对面答着话儿,微笑道: “这些与我们侦破她的案子没啥关系吧?”
陈洪凯款款笑着,这时手伸去笔记本指着几页阿拉伯数字编列, “你知道这几页数字译出来是什么(字)吗?”
赵勇摆摆头,表示不知。
“为这几页数字我专门去找了几个原邮政局退修的老员工,他们以前拍发过电报,我把这几十上百组数编拿给他们看,他们拿出几本不同的密码本去对照,原来这几页编列数码是说荒野上有栋房子,名字叫‘松涛别墅’,位置在青山县北郊,一位赵氏老板建,建成后送给了她的相知,相知又把这别墅送给她,她未收,相知认为她在远离他,为此他们闹得不愉快,她很忧郁,想皈依哩。”陈洪凯道。
“嘿,还有这样的事?”赵勇很惊异, “文字中有没有记载她的相知是哪个呢?”
“有。你看这段英语写的文字,”陈洪凯把魏东梅的笔记本翻到另一处纸页, “我翻译过来是这个意思, 可能不是十分准确嗷,里面很有点儿诗意呢,‘在那别墅窗外的松涛层层滚过的时候,楚秋给我读莎士比亚的《仲夏夜之梦》,我给他朗诵普希金的《乡村》:
。。。。。。。
我是你的,我已抛弃了喀耳刻罪恶的迷宫、
种种谬误的行径、玩乐和奢侈的饮宴,
醉心于橡树轻柔的声响、田野的宁静,
醉心于自由自在的闲散,思考的友伴。
。。。。。。
这儿不就说的很明白了,陈市长陈楚秋就是她的‘相知’啊。还有件以前的事可以佐证,”陈洪凯还像活着时谈事一样,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赵勇, 话声很温和道:“魏局坠楼后,我不是去同娄计划交谈过一次嘛。当时他是清江市公路局副局长,魏局坠楼后他代理主持公路局全面工作。娄局长那次就谈到魏局同陈市长关系很好,当年还曾把她从公路局路政科调到青山县县府,任了两年综(合)办主任嘞。”
“唔一一!这中间的问题变的虽很明朗,”赵勇茅塞顿开, “可亦更复杂了哦!”
“为落实这事,我开车还去过青山县北郊。”陈洪凯侧过身体坐在了身旁的椅子上, “咳,那儿真有处别墅,别墅名真叫‘松涛别墅’。约两亩多地面积的好大一个院子,把那别墅圈在中间,我从院门缝向里看了看 ,里面还有个不小的假山哩,假山上还有两课婆娑虬然的迎客松。可能是很少有人清理,除了假山上长了不少杂丛荒草外,里面目光所及的几处墙角还长出好高的蒿,柏油场地上还落了层松针枯叶,总的说,给人的感觉较荒凉。我问一旁山脚上锄地的人,别墅有人住没有,他们说还是夏天的时候,只见过一个姓赵的老板派人来清理过几次荒草垃圾,以后就再未见有人来过,看来是没有人居住。”
“没有人居住?”赵勇仍站在那儿道: “刚才那笔记本里,魏局不是用英语写到,她和陈市长在那别墅里读诗浪漫吗,这就证明他们在里面住啊。”
“很难说呀,”陈洪凯眉头蹙了蹙, 声音缓缓道:“陈市长是有家的人,而魏局也有家呀,他们能在里面公开居住吗?如果说他们在里面幽会这是可能的,但魏局去年就已经坠楼了,魏局坠楼后他们是不可能在里面再幽会。赵勇,”陈洪凯露出思索的严肃色, “不要把事情带到沟里了,这儿不是追索别墅有没有人住的问题,而是清楚了魏局和陈市长的关系问题,还有那个派人打扫别墅的姓赵老板,是不是就是建别墅的赵坤兵啊?”
“哦,我明白了,”赵勇一下子醒悟, “我们可以再审赵坤兵,在他的口供里寻证实啊。”
陈洪凯头点点,“这就对了。除了这一点,魏局的本里还记述了不少事要细细研究,如这一页的一段对话,”陈洪凯扭身翻开魏东梅的记事本,指到一处他做了标记的地方道: “这儿还提到了赵坤虎,说她有一天也将像赵坤虎,到另个世界去哩。”
“嗨,魏局坠楼是在前,赵坤虎坠车在后面,倒隔着好长时间呢,怎么这儿会有这内容?”赵勇感到太惊讶了。
“是呀,这儿就要仔细琢磨。”陈洪凯从本子那儿抬头看着赵勇,“很可能陈市长在和魏局亲蜜时,说过要把赵坤虎怎样的话,让魏局有了心思,让本来就易忧郁的魏局从而更忧郁了,她就忧虑的把心思用她独特的编码方式,像记日记样在这本子上吐露她无法排解的忧闷。”
陈洪凯说着突地想起什么,忽地站了起来,边向门口走边道: “细细研究吧,尚晓云还在等着我呢,我却跑到你这儿来了,我走了。”
赵勇连忙从后追去,想去抓住他的后衣襟, “陈队,我还有好多事要请教你呢,你不要走啊!”
然而,陈洪凯走到门口那儿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