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曾副局(清江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曾亮) ,他这会儿咋来了?”王丹丽惊异地问道。
陈洪凯未答话,只是掏出手机在键位上触了一组号,放在口前待对方有了回应,才尊敬地问道:“郑局?刚我看到曾副局了,他今天到公安医院办啥事啊?”
那边:“老局长心脏病犯了,他代表局党委去看望。有什么事吗?”
退休已两年了的清江市公安局前局长江泽生,前几天住进内部医院治疗,这事陈洪凯知道,但曾副局偏偏选在这时候去看望病人他仍很感意外,于是他只好答道:“哦,郑局,有件事还没来得及向你汇报呢,我们抓了个嫌疑人受伤了,在我们局医院治疗,因怕像上次仇太那样被人灭口,在病室内外我布置了警力进行了控制,怕曾副局去医院看望病人撞见了会产生‘误会’。”
“噢一一,”对方沉吟有顷,显然已知‘误会’ 是什么意思了,片刻后才道:“知道了。一会儿我通知他速回局里‘开会’。”
通完话陈洪凯又拿出另部手机拨通,“喂,(高)长波,S住的5病室没有我的通知,除了主治医师和主管护士在你的视线内可以进入外,仍何人,包括队里和局里的领导,一概不得入内。”为保密其见,陈洪凯他们将住在19层5病房的袁虎用字母编了代号。
“噢,陈队,知道了,我知道严重性,时刻地警惕着哩!”那边回话道。
打完手机,陈洪凯长叹一口气,道:“难怪刑警难找媳妇,长波好些天未回家了,从昨晚到现在怕是连眼皮也未合。”边说,他手伸去拉了离合,车子便徐徐地出了公安医院的伸缩门。
王丹丽道:“连接婚姻的链条,除了感情做基础,志同道合本身就是不可或缺的先决条件,干刑警的危险辛苦,社会上的人很少了解,更谈不上理解。”
陈洪凯手握着方向盘,眼睛望着前面,像在思考一件事,良久,他的一只手伸过来抓住了王丹丽的一只手,很随意似的:“丹丽,我们结婚吧。”
王丹丽一愣,她没想到陈洪凯这会儿会突然提出这个要求,她偏了头看着陈洪凯,手想脱离陈洪凯的掌心,但见陈洪凯只手握方向盘眼睛一点也不看她,而大手却紧紧的把她的手抓着,似乎丢了手她就要溜走似的。
“陈队,注意开车。我既允诺了,也就不会有改变。”王丹丽心里就像还未煮沸的一锅粥汤,搅混在一起,却又是那样儿清晰,清晰的知道她的心底想的不是嘴里表达的那样。
“那哪一天去登记呢?”陈洪凯扭过头把王丹丽看了一眼,但他的手仍然把她的手紧紧地抓着,不去松开。
王丹丽心里又“格登” 了一声,这样儿急呀!她道:“陈队,你看我们手上的案子千头万绪,正处非常时期,等过了这段时间,我们在去登记好不好?”
“唔,现在确实事情特别多,那好吧。”陈洪凯把手才拿了过去。
车子平稳的行驶在街面上,陈洪凯手抓着方向盘,眼睛紧盯着挡风玻璃外的前方,开始谈起了工作,“丹丽,我有种预感,我们已快接触到13号案的核心,也就是望江公司案的核心,同幕后人的正面交锋快要开始正面展开。”
“嗯,以后的一段时期的侦察将十分复杂凶险,刚才袁虎口供中对义德组的介绍,凶残程度我很意外。”王丹丽的眉头紧紧地蹙着。
“是啊,我听过京剧《智取威虎山》里杨子荣的一段唱,里面有句词‘越是艰险越向前’ ,我们现在也处在‘越是艰险越向前’的时候啊。但我想,望江公司现在掌门人蒋佛平,如果确是那个幕后人的话,他比我们压力更大,他除了现在派义德组的人到处寻找庞宗,可能正通过安插或是培养的内线,想法寻找或是接近被我们控制的袁虎,尽快加以灭口。所以我们不能有半点的麻痹大意,否则现有找到的一点线索,可能迅速都将被掐断。”
“我还想到了一点哟,刚才袁虎不是说,绑架李娜的人里有他的搭挡顾明酉吗?我们要抓住此人,使其李娜绑架案有所突破。再借李娜绑架案的侦破进展,突进到望江公司案的核心里去,从而撕开现在这个蒋佛平的面纱,他是真的也罢假的也罢,才能显出庐山真面目,那时我们案子的目标才可落到实处。”王丹丽深沉的充满思辩地说。
陈洪凯十分严肃的点点头,“唔,做这些工作,实现目的,先绝条件是每次的行动不能泄露,所以我们最大的威胁还是来自内部对方的眼线或是内线。”
“那我们就有意丢出破绽,不然就很难找到证据。”王丹丽道。
他们说着话不觉就回到了刑侦支队,车停到院子后,他们各回各自的办公室时,陈洪凯上衣内兜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走到他的办公室门口,边拉出裤带上的钥匙开门,另手掏出手机看屏,竟是常务副局长曾亮的号。
他再次一怔,嘿,什么意思?先发制人?他腿边向打开的门内迈,边手机放在脸旁“喂”了一声,手机里就立即响起了对方的声音:“喂,洪凯,还在公安医院吗?”
这又让陈洪凯一惊,真够直接呀!他走去办公桌后面转椅那儿坐下来,中间的话也不去绕弯说,也直接地问:“曾局,你不会看花眼了吧?”
“噢,我确实看花了眼。不过我是真看到了你的车就停在我们内部医院的院子里,是谁开的你的车呀?。”
看来不具体答,这一关是过不去了,不苟言笑的陈洪凯脸上笑了一下,道:“师傅,看来咋也逃不过你的彗眼识丹啦,是我自己开的,牙疼,去看看牙。有什么事吗?”
大学毕业,新考到清江市局时,他曾在曾亮身边工作过一段时间。那时曾亮还是刑侦支队的副支队长,同时还是个禁毒英雄,经常给新进市局的同志讲课。因行内对带过的人尊喊师傅,所以这会儿手机上他喊曾亮师傅就成了自然。
“嗷,老局长听说你在这儿,说好长时间没看到你了,想见见你。听口气你已回队了?这么快就回去了,是不是也接到了郑局通知开会的电话了啊?”
真神啦,姜还是老的辣呀!怎么答呢?他一定是接到郑局的电话,就怀疑到他了,就想印证他是否看到了他,由他向郑局汇报后的结果,从而反证明义德组寻找的人就在公安医院某个病房保密看守治疗。如果答正确了,对方就会给那一方传答出错误信息,如果答错了那就相反。但不能不答,并还要立即就答,稍一愣怔就将让对方觉出什么,让对方瞬间想到因此会是设局,同时他也立即想到,郑局一定会把会议圈子缩的很小,因为那样会少很多照应,于是他边考虑就顺口像想也没想似的答过去:“没有啊,什么时间的事啊?师傅,通知你了?”
“哦,就在刚才,成功通知的。”
还真被陈洪凯料定,曾亮站在公安医院A栋顶层24楼打完电话,心事重重地一口一口叹着气,除了刚才,他还从未接过会议通知不说明到会人范围的。从陈洪凯在手机里的答话中也没听出什么来,这使他陷入两难处境。望江公司的蒋佛平非常肯定的口气,说他公司下面一个部门里的人叫袁虎,被市刑侦队击伤抓了,在市局内部医院治疗,让他帮忙查一下住在那个病室。哪知他借看望前局长,顺便就将这件事办了的事现在却难办了,或者说已办不成了。
要说公安医院是市局下属的一个医疗单位,而他是主管市局日常事物的第一副局长,来下属单位了解、看望清江市本战线上的伤员、医、患人员是他份内的事,这叫“关心群众生活” 。既然是“了解” ,医院里也会协助,望江公司让他帮着找的人在哪儿治伤自然就会很容易发现的。既使他着便装,在住院部每栋楼坐着电梯,上下到处转转看看又何尝不可,这叫“工作方法” ,也可称“微服视察” ,这时候何愁找不到那个叫袁虎的人所在病室?何况凭他以前积累的侦察经验,无需做这些“铺垫” ,走到那儿随便溜一眼,也就知道了他要寻找的目标在哪儿,所以蒋佛平这次让他帮的忙简直可以说是“举手之劳” 。那知“半路上杀出一个程咬金”, 不知郑成功处于什么目的,这个时候竟通知他回去开会。难道郑成功、陈洪凯他们用道上人的话说,已怀疑到他是望江公司的“线人”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事情可就麻烦大了。
唉一一!他从大学毕业分配到清江市公安局,已有二十多年了,由一名普通的刑侦警察成长为一个地区级的公安局副局级干部,成为一名正处级副局长,可以说顺利而又充满坎坷。
他的老家在邻县的阳县,所住村子处在一个山坳里,地名叫老鸹窝,偏僻而又贫穷。父母生了他们姊妹六个他是老大,是穷村当中最穷的一户。以他们家的条件,在上世纪八十年代那个时期,去读大学那是完全不可能的。完全靠了家族里两个叔叔挺身支持,全村一家一户几角几元的帮凑学费,他才艰难地把大学学业完成。
大学毕业后分到单位,他立志一定要给家族、给全村父老争气争光,虽然那时清江市公安局像他那样的高学历并不多,同时他又那样儿年轻,还不足二十四岁,但他一点也没有因自己有较好的学历、年龄条件而自居,工作上既勤奋还肯于吃苦,业务上精钻苦研侦破技能,平时还苦练擒拿格斗,在执行任务时总是冲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