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呀,下面人就是下面人!
陈楚秋想,我堂堂一个地区级政府市长,怎么可能同地方上的粗野莽汉、带着黑恶势力性质的兄弟伙是一类呢?怎么能放在一个平台上相题并论呢?
陈楚秋关了电脑,又在地板上来回踱着步子,而且步子踱得很疾。
但他踱得时间不长又去了书桌,伸手拿起桌上的座机话筒,迅速点了号码,在听到话筒里他父亲“喂”了一声之后,他让父亲明天务必去趟长英子家,问长英子最后一次看到萧长顺是啥时间,萧长顺对她说了什么没有,赵氏兄弟对他又说过什么。
自然,他父亲是很尽心的,在第二天晚上饭后他又去书房的时候,他父亲的电话准时来了。
他父亲在电话上说,长英子最后一次见到萧长顺是在今年快立冬,那天傍晚萧长顺回来在家住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就走了。夜里他对长英子说,过几天他就回屋同她一起养猪,决定不在跟赵坤虎兄弟们一起干了,谁知一走就再没了音信。
他父亲对他说,长英子太担心了,就去清江市找萧长顺,那晓得赵坤乐对长英子说萧长顺已经离开了公司,说是到南边什么地方找事做去了,长英子追问是哪天去的,赵坤乐说是“立冬” 那天,长英子又追问去了南方啥地方她要去找他,赵坤乐就不耐烦了,说具体去了什么地方他怎么知道,但常英子不相信,抓住赵坤乐哭闹了一阵。哪知道晚上她住在自找的一家旅社里,不想两个流氓进去找她讨钱,她说没有,两个流氓就打她,还将她污辱了,身上几十块钱回家路费也给搜走。之后她找旅社闹,要旅社负责,旅社就帮她报了警,可警察去了又有什么用呢,人跑了,她又不认识。没曾想第二天一早赵坤乐却去了,去了就埋怨她不该到处乱跑,竟让痞子们盯上遭了这样的事。并责怪,他的宾馆里住的地方不多的是,却住这样的小旅馆那能保得安全。
他父亲对他说,常英子说她好惊讶,赵坤乐之前又不知道她来这旅馆,怎么就知道了她遭到了流氓?可她又能怎么说?长英子说当时赵坤乐伸手从他衣服里掏出两万块钱递给她,说萧长顺在公司干了好多年这情分还是要念的,同时又是一个村,他不能不管。长英子说她本是不要坤乐钱的,可没钱又回不了家,就接了钱。赵坤乐接着就走了,临走出长英子住的房外了还嘱咐她,回村后再不要随便乱跑乱说,要不再遇到什么人比这次还惨,怕是连家也回不去了,同她男人萧长顺一样,也会到 “南方去”。
老父亲最后说,长英子看上去已知道了啥事,当时疑疑惑惑看着他,最后张了张嘴,还是吞吞吐吐的啥话也没有说出。
长英子要说啥话却没说呢?当然,一个农村妇女,就是知道了什么事也经不住赵氏兄弟的威胁和恫吓,不必再去思虑,到是赵氏兄弟的问题已很难办了啊!再是萧长顺虽然已经闭了口,可他写的人民来信究竟递去了几个地方很难说,同时里面的内容不单老同学段努力已经清楚了,怕是省信访局检索来信内容加以分门别类的有关人也都清楚了,这些人里敢说那个不向有关领导有关部门、或是去调查的人员透露信里的内容?只要透露了那怕里面的一部分,也就非常糟糕。加上市委组织部那份关于娄计划的报告透出的信息,赵氏兄弟的事是再也包不住了。赵氏兄弟只要出事,他退步抽身已不可能,现在必须让赵氏四兄弟闭口,特别要让老大赵坤虎闭口,这事已到了刻不容缓的时候了。
但“闭口” 之事必须要稳妥,要稳妥就必须要有周密、坚实的计划,和可能出现的意外的应对方案。看来全生必须要回来了,只是他要十分隐蔽才可,因为市局并未撤销对他的拘捕令啊。
陈楚秋像昨晚一样,但今晚显得有点紧张和沉重,走到书桌边去拿座机话筒的手都有些颤动。
不过他这次拨通的号,是虎啸村葫芦洼别墅里,赵坤虎办公室里的电话。听到那边已有人拿起了话筒,但他仍让对方先出言,在听清了确是赵坤虎声音后才道:“喂,是坤虎吗?”
“啊,是呵。”对方显然已听出了是他的声音,声音蓦然就压的很低,“哟,陈市长、我的老表,这么晚了还劳您给我打电话来。”显然对方感到意外还吃惊,有点儿诚惶诚恐。
“正是这么晚了才给你打电话呀,现在是你一个人吗?”陈楚秋另只手掐着腰问。他这会儿心里已安静多了。他这人别的没大才,但有个特点,考虑事情的时候很紧张,尤其重大、危机危险的事情,可一旦盘子确定下来,即使泰山压顶他也能镇定自若,安闲若静的。也许这就是干大事人的素质吧!
“是呵是呵。”那一方心领神会,“都去睡了呢,就我一个人正在审看各处送来的账目。”
“确实辛苦啊!那个,全生现在还在云南吗?”
“在呢,我让正光过几天送他到越南去。”电话那端说。
“不用了,你把他送到我这儿来吧。当然,不能让他人知道。”陈楚秋用了不容推拒的口气道。
“嗯一一,好吧。”电话那端顿了片刻,最后还是答应了。
打完电话,陈楚秋在书房踱步一直到半夜,在爱人肖宜的催促下才去了卧室休息。
没想到,陈楚秋等了数日没等到他的侄儿陈三现身,到是赵坤虎有天夜里带了些山货去了他家。
赵坤虎一去就道:“我刚才是从后面栅栏豁口处来的,仍何人都没看到。咳,每次来都这样儿晚,也就是不想给老表一一陈书记您添麻烦呐,今夜又打扰了。”陈楚秋脸上无任何表情,显然是不高兴了,因他未看到赵坤虎身后有侄儿陈三的影子,但他声音仍显得平静温和的:“清楚,坐,坐。”两个人坐下未寒暄几句话,赵坤虎就道:“你那晚给我打完电话我就忙给正光打去了电话,没想正光就在那天上午把我们侄儿全生已送到了越南,你说啥事咋这么寸!”赵坤虎说着,一只手握了拳就击在了他另只手的掌心上,痛愧的样子就像万箭穿了心,咧着嘴从牙缝丝丝地吸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