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场面的支客高喊道:“请林、白两家泰山上香就座呀一一!”锣鼓喇叭再响起,这时就见白算盘、林老万穿着笔挺的尼料衣从两边角门走出来,走出来来到案几前,各在香筒里抽出三支紫香在蜡烛火苗上点燃,接着一起高举头顶,向山川河流(画)三鞠躬,是的,山川河流养育了人们,山川河流本身就是上帝,他们有什么理由不去鞠躬呢?
林老万、白算盘鞠完躬将香插进盂钵里,白算盘去坐到右边准备的椅子上,林老万走到左边椅子上坐下,支客见两个人姿势坐正,便再扯了长腔高喊:“我们孝贤的儿女林青、林然、林静来与他们的舅舅行大礼呀一一!”边儿上的锣鼓喇叭再响起,只见林青、林然从人圈里走到白算盘面前,而林静没想也喊到了她,心里没一点儿准备,先前林然说哥与欣宜姐因近亲没能领证她还在迷惑,现在白算盘突然成了她舅更让她不懂,她愣神在那儿,见林然扭头喊,她才惊慌地答:“来了来了!”慌慌张张跑去站到林然身边。
只听支客再次喊着:“林家姊妹给他们的舅舅大人白文举跪地磕头一一!”林青先跪地,林然跟着,林静失措的最后扑嗵一声跪那儿,引得身后的众人响起一片笑声。林青道:“大舅,以前不知,从今始你就是我们的亲人,过往我们姊妹多有逆礼之处,还请舅舅泰山原谅!”接着林青两手撑地,虔诚的额触地毯,沉沉地磕了三个响头。临着林然了,林然道:“舅舅,以后有什么困难就只管找我们。”就在白算盘脚尖前匍匐在那儿,头点了三下。林静看到临到了自己,慌得没喊 “舅舅”就头点起来,跪在旁边的林然悄声吼:“还没喊‘舅’呢。”林静忙抬头,“舅舅。”头接着又在地毯上鸡啄米。白算盘稳如山脉样儿地坐那儿,任凭林家姊妹伏在地上给他行礼,直到支客喊“礼毕。”,他才站起依直拉起林青姊妹。
在林青他们也给他们的父亲磕了头后,支客又再次拖了长声喊道:“乖女白欣宜来给她的姑父林万盛行大礼呀一一!”欣宜这时也不知道从哪儿跑来,来了就“咚” 的一声跪在林老万膝前,伏在地毯上就直磕头,咚咚咚直听到额触地的急促声,林老万慌得忙去拉也未来得及,欣宜就一下抱住了林老万的双腿,叫道:“姑父,以后我就当你的女儿,当你的女儿啊!啊呵呵呵呵……!”
哭声把现场所有的人都惊愣,接着就有叽叽嘁嘁的议论声传开,此时大家才知道了今天事情的变故,嗟讶声就连成了一遍。林老万站在那儿不知道怎么办,就抹起了老泪。白算盘看不下去,骂着女儿欣宜,转头又说起林老万:“你落的个什么泪?晚辈把持不住你也把持不住?”可他的眼角此刻两颗晶亮的泪颗子却滚到了脸上。虽然今天他是来出林家洋象的,可他内心里却是希望与林家结亲成功,因为女儿以前就没顺过呀,也可以说是他造成,他盼他的欣宜余生过得好,现在正是挽回的时候,怎么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竟出了幺蛾子,结婚那证是手到即拿的事,竟没领到,怎能让他热的心肠变冰样、不伤心!
支客又喊起来:“请两位泰山坐好拍照啊一一!”
白算盘抹了把脸上的泪坐回椅上,林老万坐在椅子上也摆好了姿势,林静的男朋友高坤站在前面,早已把他从北京带来的象机调好焦距,他身后不少年轻人掏出手机也点出了象机窗,就在高坤他们按下快门时,林青忙让暂停,只见他走到两位长辈前,声音极亲和道:“伯,舅舅,你们两个手拉手照象好不好?以后了,我们看到这照片,小辈们会更亲密呀。”林老万扭头看白算盘,顿了顿,手先伸过去,白算盘才伸手握住了林老万的手,林青退出镜头外,就在此时只听到“嗒” 的一声,从来都是牛头不对马面的这两个山里林、白两姓的代表人物,在高坤他们按下快门后,终于和好的此刻就定格成了永远。
午宴后,欣宜一定要随他爹白算盘回三岔口,无奈林静死拉着不松手,没办法她只好留了下来。
下午,随林青、林静到林青当年偷伐树的山上转了一圈。本是准备到姑姑一一林青他们姊妹的母亲墓地去看看,也到肖红的墓地去看看,想到后天团圆饭吃后就要去上坟,就把这个打算取消了。他们上到山上,没想这儿的岭梁沟洼都已成了密林,特别是十年前,林青从曾市回来,随请的乡邻在空地上栽出的那遍针叶杉,竟然长得那么粗那么高了,欣宜他们的头仰的很厉害才能看到树梢头,林青上前抱住树围,两手就有点儿够不住。林青退后一步看着那树,拍了拍手上的灰土,感慨道:“要不是那年偷树被追逃,我也不会去曾市创业,也可能不会下决心回来经营风景区。”
“嗯,人在很多时候是被逼出来的。只不过有的人把逼出的能量用在了正面,成就了一番事业嘞!而有的人却把能量用在了负面,结果走入歧途。更多的人仍凭命运放逐,从此委眉不振,从此变的平庸。”欣宜边说伸手折了根挡在她胸前的树枝,摆动地打着他们要行走的路上一些枯篙,边侧过头看林青,欣慰而又悱恻的:“我真怕你成了后面那两种人,可又怕你只顾奋斗挣出危险,天天提心吊胆。”
“我知道!”林青伸手拉住了欣宜的一只手合在掌里,眼睛看着欣宜另边身旁的林静,“还有小妹林静你,想到你一双无助的大眼眶子……我咋敢怠惰呀!”
“是呀是呀,我们是你的动力!”林静拉着欣宜拿着树枝的手,勾过脸对着欣宜的面嘻笑道:“欣宜姐,以后我们多在我哥面前装苦装可怜,要不他没得动力呢。”
“好大人了还顽皮,结婚了看高坤怎样儿整治你。”边说,欣宜弯了手指头在林静鼻梁上刮了一下。
从山上回来,别墅前的灯已经亮了,别墅里正摆晚宴招待那些家族和帮忙的乡邻们。林青等去洗漱间简单洗过手和脸就入了席。又是一次次的敬酒劝酒辞酒,林青一点儿也没架子,免不掉在各桌巡回了几圈。
席散后众人都走了,林青看外边的月光尚好,就走出别墅来到石磨碾房那儿,仰望着东山顶上的月亮体味着山中况味,不想欣宜也来了,于是他就去坐在了石碾上,欣宜靠在石碾旁,林青道:“欣宜,还记得我们高中毕业那年署假吧,阴雨天,你来约我去复读,我也是坐在这儿,你也是这样儿靠在石碾上,我们望着棚子外的凄风苦雨,讨论我们山里人的出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