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安县曹老太的孙子登官不日便要成亲了。
曹老太便让家人把屋里屋外仔细打扫干净,就等着把孙媳妇给娶进门来。
新房便在老太太房间不远处,也就是十步的距离。
明日便是婚期,这天黄昏,老太太一个人独自坐在了新房的楼下,她听到楼上的房间里传来了脚步声,不过她并没有在意,以为是丫头在上面收拾。
可是过了很久,楼上的又有了动静,而且听起来并不像是脚步声。
老太太便怀疑是不是小偷入了宅子,便堵在了楼道口,推开门便见到一个人,这人的样子很是古怪,披着麻袋,穿着麻布鞋子,手里拿着一个桐木的手杖,他站在楼梯口。
看到老太太上来他转身便要跑,老太太素来胆大,也不管对方是人是鬼便直接追了上去,那人被老太太穷追不舍一头便又钻进了新房。
老太太冲进新房的时候,那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家伙正呲着牙对她笑,待老太太准备跑上去抓住他的时候他竟然就那么消失了。
老太太被吓住了,这个时候她才明白过来,自己这应该是遇到鬼了。
她本想着下楼去叫人的,可是想到明天就是孙子的婚礼 ,而且家里也没有比这一间更适合做新房的了,犹豫了片刻之后便不动声色地把这事儿藏在了心里。
她想等孙子的婚事办好之后再去寻个道士来驱邪抓鬼。
第二天的婚礼好不热闹,曹家本就是乡里大户之家,七大姑八大姨的都来了,便是衙门里几个相熟的官吏也来讨喜酒喝。
这一天,曹家里里外外张灯结彩,鼓乐声声,好不热闹。
一直到夜里,宾客散去,曹家这才安静了下来。
老太太想着昨天晚上的事便睡不着,生怕那麻衣鬼再来生事。
她偷偷起来到了新房门口,从窗纸上的小洞看进去,她看到了新娘穿着漂漂亮亮的嫁衣在床上正与新郎亲热,老太太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看来自己很快就能够抱上曾孙了。
昨晚的事儿渐渐也在她的心里淡了下来,原本她还想着要不要今晚给孙子和孙媳妇换一个屋的,此刻她也熄了这个想法。
不过那麻衣鬼的身影却又在她的心里挥之不去,她放心不下,一直在想那麻衣鬼到底想要做什么。
曹老太是礼佛之人,平素初一、十五也吃斋,日日都要念阿弥陀佛的,她想不明白自己家里怎么会招来了麻衣鬼。
这几日白天老太太不让新娘一个人独自在房间里,都是找各种借口让她陪在自己的身边。
孙媳妇也是聪明人,她虽然不明白老太太为什么要这么做,但她能够感觉到老太太对于那新房的不安与恐惧。
这夜她把事情和自己男人说了,可男人却不以为然,觉得是她多疑了。
有一天晚上,男人出去应酬还没回来,新娘便要一个人上楼去,老太太急了便拦住了她:“你要去做什么啊?”那孙媳妇被问得脸红,只得说要去如厕。老太太便让她拿着蜡烛去,可她却推说不用了,因为这几日她早就对家里十分的熟悉。
孙媳妇一个人上了楼,老太太则在下面等着。
可左等右等都不见孙媳妇下楼来,老太太便着急了。她吩咐身边的丫头去看,丫头拿着蜡烛上去,虽然丫头不知道老太太为什么这么紧张,但心里也多少有些害怕起来。
不一会丫头便下楼来了,她说新娘并没有在上面。
老太太闻言大吃一惊,脸都吓得白了。
丫头不明白是为什么,只得安慰老太太道:“老太太,您别太着急,我再去别的地方看看,兴许是去了厨房呢?”
老太太摇头,她的心里很清楚,自己一直都坐在楼下的,如果孙媳妇真要去别的地方肯定会下楼,但却根本没见到下楼来,说明多半是出了什么事了。
老太太遣人去将在衙门里做事的孙儿给找了回来,告诉了他刚才的事情,又把之前自己听到新房有动静发现麻衣鬼的事儿也一并说了出来。孙儿和家里下人听了都觉得后背发凉。
但那孙儿是公门中人,对于鬼啊神的并不尽信,但老太太这么说他也不敢驳斥,只得唯唯诺诺地听之。
家里这下就闹翻了天,众人都在寻那孙媳妇跑哪去了。
过了很久才听到楼上丫头大声喊叫:“找到了,少夫人找到了,在这里。”老太太和孙儿赶紧上楼去,果然看到那新娘被捆绑了起来,缩坐在一张小椅子的下面。
众人将她扶起来,好了便吐出了一口白沫,整个人仿佛已经奄奄一息了。
曹老太是见过世面的人,她让人去取了些姜汤来直接趁着热倒给孙媳妇给灌了下去,又隔了一个多时辰孙媳妇才悠悠醒来。
曹老太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她还真担心自己的孙媳妇会有什么三长两短,到时候自己怎么向孙儿交代,怎么向媳妇的外家交代。
“你方才怎么了?”孙儿问媳妇。
新娘大声哭了起来,一面抽一面说:“我刚才被一个穿着麻衣的疯子给抓起来了。”
老太太瞪大了眼睛,心里早就已经明白了:“都怪我,要是之前就把这事情说出来,找个道长来驱邪捉鬼的话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登官儿,要不你俩换个房间吧,这个房间怕是不能再住人了。”
孙儿听了皱眉,现在可是大半夜,不管谁搬进谁搬出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个点儿谁不想睡个安生觉。
他便劝说老太太,等天亮之后再说。
孙儿和媳妇便回了新房睡下,为了保险起见,老太太便让两个丫头站在床的左右守着,相信有人在那家伙就不敢轻举妄动。
曹老太这几天因为这事儿身心俱疲。
她身子才沾床便睡着了。
只是在梦里她看到了一个老道士,那老道士看上去很是邋遢。
道士告诉她,她孙媳妇的危机并没有解除,因为真正的危险根本不是来自于外部,而是来自于内部。
曹老太太有些发懵。
“敢问道长我该怎么办?我那孙媳妇很乖的,对我也很孝顺。”
那道士笑道:“无妨,真要有什么我会现身的。”
曹老太太一下子惊醒,她想去看看孙儿和孙媳妇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