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回忆了一下，印象中自己并未接到市里通知说会来人。
虽然市里偶尔也会有特派员不经报备突然访问，但这小姑娘看起来撑死也就十几岁。
不必多想，便知道她撒谎了。
但校长还是让她进了办公室，只因为这小姑娘周身的气质和跟自己说话时候从容淡定的模样，也不是寻常人家能养出来的。
即便是撒谎了，也得看看她到底要干什么，不能冒然得罪了。
卓灿也不多废话就开门见山：
“我想找找您这一位女学生，大概19岁左右，姓卓——也有可能姓吴。”
“你找她干什么呢？”校长第一次听说这种要求，连名字都不知道就来找人。
卓灿则面不改色的说出了母亲提前给自己编好的谎言：
“她是我爸妈资助的贫困学生，可前些日子突然失联了，爸妈让我来看看这人到底还有没有在上学。”
怕校长不信，卓灿又补充了一句：“我爸叫卓伟华，我妈叫赵菲雯。”
这夫妇俩的名字，校长是耳熟的。
虽然一时想不起来是哪出的大人物，但校长很确定自己在某个新闻或者文件上看到过这个名字。
还好卓灿的要求也不算过分，校长想了想，让卓灿在办公室等着，他则出门打了个电话。
查是要查，至于查探结果能不能如实告知，那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无巧不成书，校长联系的人正是卓黯先前的班主任。
因为年事已高身体不好，在卓黯辍学后不久，他就转到档案室工作了。
学校辍学的人并不多，因此他对问题学生多少都有些印象。
加上卓黯私生女的传闻，给班主任增加了一个记忆点。
卓姓并不常见，加上年龄这个附加条件，校长刚说完筛选条件，班主任马上就想到了几年前辍学的卓黯——
“校长，你找这个学生有什么事吗？”
摸不清校长为什么忽然问起卓黯，担心校长是来问责的，班主任赶紧撇清关系：
“她先是自己逃课，后来又直接辍学。我可是上门去家访过的，她死死抵着门不让我进，监护人又不在家，就连学校登记的表格，她都是写的假号码。我是没办法了才由她去的。”
听完卓黯班主任的描述，校长倒是松了一口气，问了卓黯的名字，就挂断了电话。
不管办公室里的小姑娘找这人有什么事，起码跟学校是没什么关系了。
得知卓黯已经辍学很久，卓灿也不再纠缠，谢过校长就离开了鹤一中。
离开鹤一中后，卓灿在街道一个隐秘的拐角和赵菲雯通电话，告诉了她卓黯现在的情况。
卓灿认为她一个不学习不上进没人管的私生女，影响不到自己和母亲的生活，想劝赵菲雯别再找她了，由着她去。
赵菲雯见过卓伟华伪装的能力，深知自己枕边人的可怕。
当初两人都快要举行婚礼，他都能跑回去和吴依依发生关系。
现在如果任由他把卓黯接到身边，保不齐以后会对母女俩的地位构成威胁。
“辍学了还能复学，私生女也可能正名。你爸要是愿意为了她打点关系，她只要不是个傻子，往上爬是早晚的事儿。”
分析清楚了利害关系，赵菲雯给灿灿指明了下一步行动：
“那孩子没教养，你只要出现在她面前，她肯定会对你出手。你到时候装得严重些，跟你爸告状，你爸顾忌你的感受，也不敢接她回来了。”
赵菲雯说这话的时候，哪里还有名门贵妇的模样，活脱脱是个脑子不清醒的妒妇。
本以为母亲只是让自己来查探情况，卓灿才听话来了鹤县。
听到后来的安排，她一时倒是有些接受不了。
桌灿虽说心高气傲，却只是娇纵了些，并不阴险。
母亲要求她做这样下三滥的事儿，只为了坑害一个她甚至不屑于放在心上的私生女，她自然是不愿意的。
“妈，咱能不能别这样？她就是个废物，连妈妈都没有，我们没必要这样赶尽杀绝吧！”
卓灿心机，一时语气也有些冒犯。
赵菲雯听到女儿反驳自己，一时也是急火攻心：
“你说我什么？赶尽杀绝？你也觉得妈妈狠心是不是？你知不知道妈妈当初要是不狠心，你爸就跟这个小野种和她妈走了，你连生都生不出来！”
卓灿从小到大都是千娇百宠，哪里受过这样的责骂，被母亲一通炮轰后也来了脾气，直接挂断了电话。
从街角走出后，卓灿也迷茫了。
现下知道了自己同父异母姐姐的姓名，却不知道要去哪里找她，也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
不知道她是怎样的一个人，和自己长得像不像。
摇了摇头，甩掉脑子里混乱的想法，卓黯决定去校门口等温倾放学。
他转学到这里已经蛮久了，或许能知道卓黯的下落。
放学的铃声响起，学生们都鱼贯而出。
卓灿站在学校门口侧面的台阶上张望，想要第一时间发现温倾的踪影。
可是直到学生都走完了，也没见到温倾出校门，大概是自己看漏了，或者温倾现在还在医院吧。
这样想着，刚准备离开，就看见温倾单边挎着背包走出了校门。
半年没见，他好像又消瘦了许多。
他逆着光行走，羸弱的身子像一张纸片，单薄而脆弱。
皮肤很白，几近透明，身后的光线仿佛都能透过他的躯体。
恍惚间，卓灿仿若回到了从前。
趴在桌上午睡的她被唤醒，睁眼便看见了一双墨黑却清澈的眸子，里边倒映着睡眼惺忪的自己。
眸子往下看便是高挺的鼻梁，人中下淡粉色的嘴唇翕动，对她说：
“卓灿醒醒，上课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