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卖声不绝于耳，食物的香气飘在街道上空，人间烟火大抵如此。
这里是曼奚村通往澜江的村道，此时被摆上了各式各样的小吃摊和工艺品。
赶摆就要开始了。
泼水节之后的赶摆，卓黯期待了许久。
因为她接到了自己市内那位父亲的指示，可能不久后就要离开鹤县。
但是她放不下的除了发廊的几个小姐妹，便只有黄明亮了。
本来是想在赶摆时约黄明亮表明心迹，没想到现在两人的关系闹得这么僵。
先前在曼泷村一闹，卓黯也彻底明白了不管自己做什么，黄明亮的心始终是在知歆身上。
她向来不强求什么，得不到的父爱母爱也好，黄明亮也好，只要是不属于自己的，洒脱放手便是。
马上就要离开了，这次赶摆既然期待了这么久，总是要去的。
所以最终在赶摆当日，卓黯没有约黄明亮和小姐妹，只一个人到了曼奚村。
进村便看见知歆四人在摆摊，知歆正在忙活着收钱，温倾在帮人装泼水粑粑，蒋波朱常晖两人则在一旁偷吃。
“玉知歆。”卓黯走上前去喊。
温倾见她只来了一人，心想应该不至于大打出手，就看向知歆，等待她的回答。
“什么事？”
“我有话跟你说，可以跟我过来吗？”
卓黯的表情几近恳求，但温倾害怕这是几人的诡计，还是提出要一起去。
朱常晖和蒋波也难得统一战线，嘴里还含着泼水粑粑，就含糊着出声表示他们也要一起去。
知歆则安抚几人：“没事，这是傣族的场子，她动不了我。”
温倾见状也就答应了，嘱咐知歆自己就在这里卖东西，有事儿一定要喊自己。
卓黯知歆两人来到了市场旁的一处小角落。
于常晖也出于好奇借故要上厕所就偷偷跟了过来，缩在角落旁边的一个垃圾桶后边。
见卓黯不愿开口，知歆主动问到底是什么事儿这么神神秘秘。
“黄明亮喜欢你。”卓黯说出这句话时，心如刀绞，表情也带着微妙的难堪。
她一个孤僻高傲的人，跟别的女孩说自己喜欢的人心悦于她，怎会不难过。
“希望以后你不要因为我迁怒黄明亮，我希望你们好好的，起码给他一个机会。”
卓黯说完这一切，头又低了些，只敢用余光看知歆的反应。
知歆并不意外她会提出这种要求，但她有自己的看法：
“虽然你跟我有过一些摩擦，但是不得不说，黄明亮应该对你更感兴趣。至于我——那大概是种错觉。”
卓黯闻言先是奇怪知歆怎么会这么说，惊讶抬头后又连忙否认自己：
“不不不，不会的，他怎么可能。”
“校内都在传你是他女朋友，黄明亮并未澄清。”知歆先是点出了这一点。
卓黯对这点也是心知肚明，曾经还因为这事儿幻想过自己能真的变成他的女朋友。
见卓黯不接话，知歆又继续解释：
“正常人被误会了都会不舒服，何况黄明亮本来就是个头脑简单的人。他不解释，不否认，潜意识里或许就是承认这个关系的。”
“唉......可是明亮哥他很护着你。”听到这里，卓黯也不知不觉间改变了称谓。
语气也不再是冰冷的陈述，带了些微微的酸涩。
“我和他的接触并不算多，他对我远远谈不上喜欢，最多是新奇罢了——毕竟别人都对他和他的县长爹毕恭毕敬，我是个例外。”
解释了这么多，知歆也不想再纠缠下去了，只说摊子那边温倾忙不过来自己要回去了。
正欲转身，卓黯却从背后一把抱住了知歆的腰。
这一举措吓得朱常晖一激灵，差点儿就冲出去保护知歆。
“谢谢你，玉知歆。先前的事是我错了，我不该那样对你。”
卓黯这句话是真心实意的，如果按照自己睚眦必报的性格，受了别人的欺辱，必然是百倍相还。
但玉知歆不仅没记恨自己，此时还这样开导自己，心里五味杂陈。
能在离开之前知道黄明亮对自己也许有过一丝感情，卓黯也算是得到了些许安慰。
知歆在原地叹了口气：“没有任何一段痛苦经历值得我们装进回忆里反复拉出来凌迟自己，往前看，向前走，总会好的。”
说完，便离开了。
两人走开后，一边偷听的朱常晖也溜回了小摊，装作刚从厕所回来。
温倾见知歆离开这么久，正想擦擦手出来找找，就见知歆已经向着摊子走回来了。
“她跟你说什么？”
“她也许不在鹤县待了。”知歆文不对题的答着。
温倾打趣：“那也挺好，她们几个路子太野了，我还担心她们对你图谋不轨。”
说罢，两人又继续卖起了昨天蒋波当苦力磨的糯米浆蒸制的泼水粑粑。
生意很好，一个上午就售空了，收摊时知歆把钱分成了四份，四人一人一份。
蒋波昨天磨糯米浆磨到胳膊脱臼一般的疼痛，到现在都没缓过来，耷拉着胳膊大喊：
“原来自己赚钱是这种感觉，太累了！我再也不糟蹋老头儿的钱了。”
看到知歆还在一边忙活，他又绕到旁边找话题：
“学姐，你们傣族过节我咋一直都没看见你家老头儿啊，他不也是傣族吗？”
温倾知道知歆父亲在外县工作，父女俩感情不好，就连过年都没回家，就赶紧拉了拉蒋波的袖子示意他别说了。
没想到蒋波这傻大个儿根本没反应过来温倾的意思，还用力地冲他眨了眨眼睛，仿佛在说“我唠得不错吧！”
知歆显然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蒋波并不知道自己的家庭情况，所以出于礼貌，知歆还是淡淡回了句：“他忙。”
所幸蒋波虽然脑袋不好，但是并不执着于一个话题，马上就转移到其他事儿上了。
四人上阵，摊子和周围的垃圾马上就收拾好了，温倾把折叠小桌拎起来正准备走，就见面前有个黑影笼罩了下来。
看眼前人挡道了几人收摊出村的道，温倾好心开口提示：
“您好，我们的泼水粑粑已经卖完了，需要的话......”去旁边看看。
温倾话还没说完，黑影就开口了：
“玉知歆，你真是不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