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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为什么要继续爱(1 / 1)


当王小妮远远看见李延锋又将一串钥匙挂在裤子上时,脸上现出愠怒,告诉过他她讨厌这样,他还是不改,他笑脸盈盈的迎上她,想要将行李拿过来,但她不耐烦地把他支开了,冷冷地说:“都告诉你别把钥匙挂在裤子上。”他嘟嘟囔囔地说出不要吵架的意思,她以为他又像往常一样设法把话扯开,于是板着正经的脸说:“我说的话你从来不听,你根本不想解决......”“这是我妈。”他突然说了一句,王小妮的声音立刻停止了,好像血也跟着一起停住了,羞得身子发冷,“阿姨好!”她急忙问候了一声,下拉的嘴角转为勉强的微笑,想起应该再客气礼貌一些,把腰也弯了弯。“小妮好!坐了这么长时间的飞机,累了吧。”她说,“我不累的,阿姨。”他母亲脸上的微笑和关爱的问候让王小妮放心了些,李延锋整张脸的四分之三都是遗传了她,两人很像,绝对排除了当年抱错孩子的可能性,她很胖,体格上能装下自己的母亲,不过肉嘟嘟的脸配上憨憨的笑容,倒是更容易让人亲近。

他们急速而热切地谈起天来,李延锋嘁嘁喳喳跟喜鹊一样,快乐的飘飘然,他母亲也不是个话少的人,总能找到些不冷场又让王小妮开口的问话:你工作是做什么的?你是独生女么?平常都喜欢吃什么?喜欢吃海鲜么?父母都在哪个城市?王小妮几乎对全部问题都没发自真心作答,东拉西扯应付几句便过去了,他们还出于为她接风洗尘的好意,挑选了一顿吃大餐的饭店,她努力装出感激的样子,其实每一秒的接触都叫她焦躁不安,着急的数着距可离开时间的分分秒秒,李延锋下公共汽车的时候扶了她一把,对她呵护备至,可她恨不得把他的关怀一脚踢开,他没有对她透露过他母亲来的这个事实让她气不打一处来,这一切硬要套上虚假的外壳,绝对不能让他母亲看出来。

“你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你妈要过来?”终于等到他俩单独相处,她迫不及待将自己怒气的阀门开了闸,“这不是想要给你个惊喜么。”他说的很平静,还有点沾沾自得。“这哪里是惊喜,你要提前告诉我啊,我好有个心理准备。”“诶呀,丑媳妇总得见公婆的。”她刚想辩白,他连忙接着说:“放心吧,绝对是你的惊喜。”他脸上带着那么一种高深莫测的神情,仿佛知道或者预感到接下来会有什么好事迎接她似的。“为什么?”她问,他听后哈哈笑着也不回答,这让王小妮感觉到自己成了他讪笑的对象,气的她好想弯下腰去,捡起个石头朝他扔过去。“我把我的东西收拾一下,搬回我的那个房子。”见他存心不想回答,她也无心再问,有更重要紧急的事情需要处理。“为什么要收拾?不用搬啊,我妈不在这住。”他说。“那去哪里住?”“我妈不喜欢跟我一起住,她去你那里住,我们都愉快的决定完了。”“别啊,你跟你妈住,我回我那,这也没结婚,没谈婚论嫁的。”她说完后他向前一步,仿佛要挨近些好好安慰她一下,“不要急,凡事要一步一步来。”他小声地耳语着,忽然又纵声大笑起来,“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说的是......”她着急讲清楚,瞳孔都扩大了,“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不用操心,不要总想那么多,我妈还等着咱们呢。”他一下把她抱在胸前,紧紧地搂着她往外走时轻轻地、抑扬顿挫地说。

他母亲的到来确实让她感受到了来自这个长辈付出的关爱,会给他们做好吃的,给他们洗衣服,可这是怎么回事呢?她常感到一部分的思想总是被一种说不清楚的无意识控制着,难以完完全全沉溺在闲逸的兴致里,每件事情她都能找出令自己不舒服的地方,虽然老人家会负责做饭,但这徒增了她的烦恼,她宁愿不吃,任凭什么滋味,舌尖也尝不出来,因为每次用餐后她都要收拾餐桌,洗净碗筷,老人当然会说不用,但碍于孝道礼仪的情面,她还是会做,他会顺便过过嘴上的功夫:“你不用这样贤惠啊。”然后就去打游戏,也根本不是陪他母亲,她安放碗碟的声响就是怒火在她胸中爆开的外化,气愤的想他可真是最大的获益者,自己怎么舒坦怎么来。

她理解老人的良苦用心,每次出行的地方都会听从他们的想法,准确的说是她儿子的想法,她几乎很少袒露意见去破坏他们娘俩的兴头,其实她最大的期待不是出去游乐,而是在家懒塌塌休息,缓解疲劳,不过那母子俩从她脸上的表情也看不出来她其实是不愿意去的,原本想要忘记不快的消遣反成了增加不快的罪因,她感觉自己真是惨兮兮。王小妮已不指望在她和李延锋交换眼色后他会挺身而出为自己的真实想法救主,他压根没长出接受她信号电波的接收器,只会很有把握地替她不想做的事情打边鼓,她心中愤愤的想这点跟自己母亲可真是一个德行,从体会不到自己的想法,就像小时候自己被逼着给大人们倒饮料。另外,他母亲堪称是她儿子最大且最坚定不移的崇拜者,言语之间满是对儿子的夸赞,王小妮自然而然的开始怀疑,是不是李延锋自知之明的严重缺失是由他的亲人们助长起来的。李延锋只要一点儿鼓励就会让他提起了兴致,抢着补充他母亲没有说到的优点。王小妮为了礼貌,不能全然不理,为了说点什么而支吾其词,大多数的时候低着头,莫名其妙地数着手掌上的细纹,它们像头发丝一样,永远数不完。等到她感觉聊天的时长差不多时,她便管不得话题进展到何处,直截了当打断谈话,直接站起身子说有事情后直接走出房门。

她独自一人快速穿过嚣杂的人寰大街,转入到单行道的巷子,差不多脱离噪声的阶段,她才放缓脚步,慢慢沿墙走着,为了让他对自己有事情的这个情况能够信以为真,她拿舅舅当做挡箭牌,谎称是去舅舅家,也只能拿此当借口赶快从房间里溜出来,因为他形影不离,几乎什么事都瞒不过他,他很清楚她没有朋友,也没有跟哪个同事有私下往来。巷子里也有骑自行车的人不停地从身后方超过她,喇叭声讨人厌的投掷进她的耳朵,她烦闷极了,开始不管不顾四处寻找一个人少僻静的地方,她不知道向哪里去,该怎么走,只是无目的的奔驰,一会儿跨过个水潭,一会儿进入个拐角,终于在盲目向前冲了半个多小时后,她找到了一个浓荫密布的山水公园。她排开众人,向江边的最里侧走去,可落个清净。

江面上她的倒影,一晃一晃的,她的思想在云雾中晃晃荡荡,追逐去那又想着别处,去了别处又念着重新回去该有多好,哪里都不能如愿满足一下灵魂中寄寓。一只水鸟扑棱棱地落在水面上,然后在平静辽阔的江水里逍遥的摇头晃脑。这只鸟无缘无故的惹她生厌,她忌恨它的自由和惬意,她想要去像它一样翱翔在森罗万象的天地中去寻找更好的东西,可她不敢,不敢独自主动去面临危险的世界,况且即便她能够走出狭小的心笼,更好的东西具体是指什么呢?做什么才能得到快乐?如何面对人生中的每一天?很多想不透的问题堆积出的忧急,让她多少夜睡不着觉。

对着反射月光的江水想着过去的伤心事和眼前的迷惘,想出了神。身体过着一种迷迷糊糊的日子,可心中有一个深不可测的区域,一些东西在那里剧烈地跳动,老是跟她纠缠不清,每次想要正视那些东西是什么时,就会感到乌黑一片的千层云沉恨恨的往她的头上聚拢,数不尽的恐怖使她非常难受,万千的感慨横亘在胸中,泪往肚子里流,独自消化这一通扰攘后,抓着空洞洞的鼓励按部就班的过日子。

一对恋人突然坐到了她旁边的位置,这小小的变动使她的心绪更坏,从自己的幻梦状态里醒来,那个女人一直在喋喋不休的说她今天遇到的烦躁事,她说完男人用完全不同的口气说了些安慰话,之后在女人肩膀上的轻轻一拍,搂住了她,女人便不再激动,很欢悦的接受了男人的臂抱,大大方方还了他一吻。王小妮倒被他们亲密举止弄得很不自在,感觉再坐下去会惹得人家不愉快,就急忙离开了。

“这是哪儿啊?”她一切不切实际的梦都霍然醒了,在苍然暮色的城市中完全迷失,路也走得丢了方向,到处乱闯了一会儿,天色全黑,她也筋疲力尽,没有力气再走一步路,差不多想要直接躺在街上。“你过来接我一下,我在XXX街上。”给他发了消息后,她的心方定下来,狼狈不堪地蹲在街角里,静静的等他,他的用处显了出来。

“你怎么到这条街上来了?”他问,“我下车后,想逛一会消消食,结果走晕了。”她答。他朝车站相反的方向走去,“我们不坐车么?”她问,“我看你真是傻了,这条街就是咱们房子后面啊,过个马路拐个弯不就到家了么。”“哦。”她疲倦得嘟囔了一声。她其实都走不动了,但绝不用他帮忙拽着走路的想法又给了她一条暂时性的动力,如果她走得慢,他也会慢下来跟她并排,她便想使尽她的死力快步走,想要把他落在后面,仿佛叫外人看不出他们是一起的。“你走那么快干啥啊?”她连头也不回的解释道:“累了,想要尽快回家睡觉。”“你这是去你舅舅家做什么了,这么累。”他问,“就吃饭了。”他马上接下去:“我妈还说你舅舅做的饭应该对你胃口,不像我们愿意吃清淡的,喜欢喝汤,我爸很擅长煲汤,比我妈弄得好吃,有一次我爸知道我肚子疼,还......”王小妮耳朵里乱响,他在讲故事给他自己听。

到家后发现他母亲还没离开,还没等她脱完鞋,他母亲就站起来走向她说:“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还迷路了,晚上要记得注意安全。”王小妮笑着不知道该回些什么,也分不清这话中意思是关切还是指责?但不重要,她一律理解成后者,心里念念咕咕着你儿子每回出去聚餐都是凌晨才回。“茶几上有新切的水果,你尝尝。”“我不尝了,困了,去睡了。”她带着困倦的模样咕噜着说后,便沉着脸走去了卧室,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听见了门外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她赶紧闭上眼睛假装睡熟中,敏感的脸部神经感受到了灯光的亮度,“让她睡吧。”她听到了他母亲低声说道。门随后被掩上了,她懒得睁开眼皮,好比经过刺眼阳光的一番骚扰后终于得到了黑暗的中和,两分钟后,不带昏梦的睡过去了。

“小妮,你父母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双方家长聚一下,商量一下结婚的事情啊。”王小妮被这奇怪的话打蒙了,仿佛这世界上的一切都消失了,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母亲,惊讶的张开了嘴,老人绝不会考虑到她的惊愕模样是悖乎常理的,谁谈到此等人生大事,尤其是未出嫁的姑娘第一反应都是为之一震的,更不会理解到这惊讶是因为王小妮完全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因她儿子给她传达出的意思是男女双方都有结婚的意愿,早就准备搓破这层窗户纸,只是等着男方主动提出这话头罢了,为娘的自然尽全力成儿子之美。“你放心,嫁给我儿子,一定不会亏待你的,婚礼彩礼方面我们双方父母商量着来,可女方家优先。”老人怀着一腔热情,说话的内容也又舒服又自然,连极挑剔的女人听了也会挑不出差错,换做别人会不胜惶恐地道谢老人的无私关爱,可王小妮脸色顿时紧张起来,只想马上不胜惊惶地逃走,让她恐惧的倒不是嫁不嫁的问题,这算不上是最为恐惧的事,首当其冲的是她的父母竟然要出面,以跟她捆绑在一起的形式,一想到这她就心跳得很厉害,茫然的眼睛瞅向他,他眼里倒闪着沾沾自喜的光。恐惧反而给了她勇气,她凝视着老人说道:“我父母近期之内应该没有时间,他们离这很远的。”“那就等你跟你父母商量后,看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双方家长见一面,我跟他爸都是随时可以的。”老人说。“行,我跟他们商量一下。”她紧缩的心宽裕了一点,虽然这策略不能把事情长此拖下去,但至少能拖一阵。“我还没见过她舅舅呢。”他对母亲的递了个眼色,王小妮急急忙忙搬出那个法宝说:“我舅舅总是出差,我也见不了他几面,他明天就回老家盖房子。”她从她自己的口气里感到了分明是拒人之外的排斥,他们委婉的表达想要进一步接触的想法都被她粗声大气的岔开了,怕因此让人产生对她心怀鬼胎的怀疑,便停了两秒后,庄严地补上一句:“等我舅舅回来,我带你去他家。”

李延锋身上一直不讨王小妮喜的自信倒是很鲜明的帮了她的忙,他以为她们会结婚这点已稳如磐石,再加上他母亲无条件相信他也是遐迩皆知,所以老人家并未私忖她究竟是否真诚,感情中的裂痕也未原形毕露,当收到老人家的好处时,她心里的快慰和懊苦在同时交战,快慰是手可以拿到新的东西,自尊心得到了抚慰,懊苦的是每次拿完后,心灵最隐秘的地方颇有些可怕的情绪活动,要等一夜过后才会完全心安。“你看我说的吧,我妈来是一件大好事,给了你一个这么大的红包。”他握着她的手说道,“阿姨什么时候离开呢?”她问,“你是希望她离开还是不离开呢?”“我是怕你爸想你妈。“她含糊其词的一句,不料正中他下怀,他的眼睛瞬间光彩焕发,眉眼纷飞得把脸凑到她面前,呼吸直吹到她的脸上。“你咋这么善解人意呢。”她脸一红,像瘫倒了似的被紧压在身下,在同受震动的战栗中失去了知觉,波荡着不定的思潮,在月儿的娇媚下乞援着徒然的微笑,交融的音容中牺牲着生命的狂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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