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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与母亲同住(1 / 1)


王小妮已经在这家公司工作了2年多,对于现有工作已经驾轻就熟,但内心焦虑愈来愈强。日常工作就是管理文件、票据,做表格,给外来的客人买咖啡,复印资料,两个月就已经学会的东西,已经按部就班干了两年多。公司的效益十分不好,拖欠工资就是家常便饭,同事像走在马路上十字路口的人,川流不息,来来走走,并无交集。当初刚刚走入职场时感觉别人都是精英,每天忙忙叨叨得处理一大堆事情,只有自己无足轻重,与他人之间存在着厚重的壁垒,后来与别人熟络后发觉人与人之间都差不多,因自认为太内向和孤单而选择疏离人群其实是一种自我无知的想法,给自己一段时间适应环境并不是只有一个弱者才需要,强者也要经历这般过程。两年间,她的工资只涨了一次,每天都要加班,没有年假,以至于她自从上班之后就没有腾出时间回家看过姥爷。如果周六或者是节假日碰上肖玲有事情,她还需要马不停蹄跑到公司,跟工作日一样左脚碰右脚,却没有得到左手碰右手的掌声,经常是上眼皮碰下眼皮的白眼乱飞。

来到谷阳的第一年,母亲只来她这里只有两次,一次是国庆节,一次是春节。因母亲打工的地方离的并不近,同样也没有假期。国庆节那次,母亲在跟她一起生活了三天后,愤怒的离开了。国庆节期间,大街上国旗飘扬,景区内人山人海,商店内活动不断。王小妮想要去看一下花展,母亲没有同意,说公园里面到处都是花,花那门票钱干啥啊,没意义。王小妮想要趁此机会在家里面休息睡觉,结果母亲的抱怨声一直都没有停止,说她太邋遢,房间太乱太脏,这么大了连打扫卫生都不会,母亲一边收拾,一边抱怨,手不停歇,嘴不暂停,让她无法休息,精神压抑,比上班时还要累。那两天晚上她都失眠,母亲躺在她身旁,她背对着母亲,将自己紧靠在墙上,不留一丝缝隙的依偎在墙的身上。母亲让王小妮带她出去逛街,说自己已经好几年没有买新衣服了。到了商店,母亲兴致勃勃的挑选着衣服,王小妮用面无表情,一声不吭的状态来表达自己的不感兴趣。挑选两件衣服后,王小妮付了钱。在另一家商店母亲还要挑选时,王小妮说:“还买么?两件就够了吧。”母亲听完就立即生气起来,在商店里对她喊起来:“你这是啥孩子啊,你小时候我给你买了多少衣服,你现在赚钱了,给我花点钱,不是应该的么?”王小妮羞愧愤怒得走出商店,气冲冲走回家,只听见母亲在她身后又脆又亮的大喊:“你就这样丢下我,你这个白眼狼。”

王小妮将自己一直的不顺归责于是跟母亲在一起过年的原因。过年时母亲做的那道西红柿炒鸡蛋,让她的身体深陷于小时候冰冷的房屋,不间断的鞭炮声变成了母亲奔溃时候的嚎叫和一片通红的海洋也无法温暖的一颗冰冻的心。

第二年母亲想搬来跟她一起同住,可想而知,她是不同意的,母亲自作主张在她住的附近找到了一份洗碗工的工作,由此可见,她是无法决定的,无奈之下她又买了一张床,她实在无法接受跟母亲同睡在一张床上。母亲来到之后,承担家务和给她做饭,王小妮不认为自己工作繁忙是母亲自动承担家务的原因,而是因为自己现在赚的钱比她多,小时候自己不赚钱忙于学习的时候,母亲从来都没有自愿承担过家务,每当她看到母亲给她准备午饭的菜是西红柿炒鸡蛋时,她都会毫不吝惜的把它倒进垃圾桶。她每个月给母亲2000元的生活费,这是在付完房租之后,她能给出来的最多数目。母亲每次接过钱都神气活现,眉飞色舞,她触景生情,想到小时候自己要拼命学习,拿着满分考卷是获取母亲肯定的唯一途径,现在变成了要拼命工作,递交铜臭味的人民币是获取母亲肯定的唯一途径。

经历过的伤痛,像是沉积在平静湖水下面的淤泥,一旦生活的压力阀门不停的向下挤压,湖水上下翻滚,淤泥会再次出现,伤痛就再次袭来。

她无数次的想离开这个公司,身边的母亲让她无数次的打消念头。每当她忍不住抱怨公司的福利待遇和工作累时,母亲就会告诉她赚钱哪有容易的,让她知足常乐,不要吃不了苦,受不了累,她的工作已经够幸福的了,坐在办公大楼里,能累到哪里去。每当她说想要辞职,重新找工作时,母亲就会说不工作了,生活费怎么办?如果工作找不到怎么办?就算找到,能够保证下一份工作就好么?一连串的反问将她打倒。每当她说自己的同事们不热情,对自己不友好时,母亲就会说是你的性格太内向,要从自己的身上找原因,要团结同事,早就说过你这样的性格,到社会就是让人担心,到哪里都吃不开。就这样,她陷入到了自我怀疑、自我否定、自我折磨的认知漩涡中。

她有时候会一连四个月都收不到工资,母亲会面如土色,一脸阴沉的表示无法理解,咬定她是在撒谎,就是在为不想给她钱而找借口。她不仅给不出答应每月给母亲的钱,连房租都不知道如何支付,只能给姥爷打电话寻求救济。母亲的生活节奏让她更加愤郁堆积。当天边刚吐出鱼肚白,她正处在最香甜的梦乡怀抱时,母亲早起的脚步声和窗外菜市场的叫卖声,一个是耳边魔音,一个在头上炸响,让她强制清醒的大脑出现了强烈的抗议,每天头痛欲裂。母亲有时候去麻将馆打麻将,倒从不担心母亲会输的倾家荡产,据她所知,母亲输的最多的一次是35元,为此她自己还心疼好久,时不时就念叨上几句:“输了35,够我花半个月了。”母亲的碎碎念让她心生烦躁,无法集中精神做任何事情,她需要带上耳机,把音乐放到最大声,用巨大的声浪将自己的注意力强行拽回。她觉得每天周围的声音多到听不过来,但又什么也没听见,没有一种声音入了心。

再次与母亲一起生活后,她就增加一个之前从未有过的习惯——拔头发。起初是在晚上临睡觉前,她散开头发,然后用双手大力得拽自己的头发,会看到很多的头发掉落下来,不知道哪些是自然脱离的,哪些是人为造成。她发现这种行为带来的微痛感竟会让自己感到舒服后,开始贪恋起来,看着手上掉落的头发,就仿佛是一次次断了根的自己,让她畅快。后来除了在晚上睡觉之前薅头发成为必备,她在白天遇到压力苦恼的时候,也会无意识得这样做,日复一日,她一头浓密的发量肉眼可见的减少,母亲在每次收拾房间之后,都会向她诉苦道:“地上都是你的头发,太难收拾了,每次都给我累得要命。”

由于母亲在身边,王小妮心中怨慕凄怆很难压下去,她不仅想换工作,还想要换一个城市,才可舒泻心头的郁结,她心中本就有对于大城市的向往,同样拥有那份年轻不甘安稳、一颗想要折腾跳跃的心。但她缺乏勇气,在母亲的日常打压之下,她的这个想法从奋勇一跃变成了异想天开,得到的是嘲讽的语气和奚落的话语。这个想法尚未被完全扑灭,苟延残喘的活着完全来自于姥爷的鼓励,姥爷鼓励她去勇敢的去做,不用担心,相信自己。但姥爷的鼓励不会成为她斩断束缚满身藤蔓的一把锋利匕首,只是寻求内心短暂安慰的一剂良药,因为她自身折腾不起,没资本折腾,没条件失败,没实力尝试。姥爷跟自己一样,同样都是泥鳅,活在越挣扎,越深陷的淤泥之中,未曾属于活在干净透亮的河水中一条自由游走的鱼。

寒冬在东北的战场上刀光剑影般的怒嚎,在南方的阵地上悄无声息般的飘过,天气依旧暖和的不真实,一件带有薄薄一层皮毛的外套就可以给整个身体带去温暖,包裹住暖洋洋的热流。南方让人心驰神往,多半是因为它的冬天让人心驰神往,而王小妮不喜欢冬天,她无法体会到凌冽的寒风刮过脸上的感觉,无法听见脚踩在雪地里吱呀作响的声响,无法看见燃烧在灶坑里的火光和吐着浓烟的房顶烟囱。冬天,让她心里一直冥想存在的对于跟姥爷同步生活的依赖顿时空落落,生活环境的不同让彼此的距离变得更加的遥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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