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凄风沉默了。
虽然已经完完全全占有了这个人。
可是不知为何,心里却不住翻涌着怅然若失的情绪。
想对她说点什么,却又无从说起。
钟离凄风向来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
他此刻所能做到的最大的温柔就是不说话。
他不知道现在晓破梦心里作何感想。
她应该是恨他的吧。
先前想亲近她,却不知道怎么表达,就咬了她的脖子。
气得她划破手心放血。
于是刚才,他起先根本不敢上嘴。害怕又咬疼了她,惹得她伤了自己。
还好是晓破梦……
她那样一启发,自己立刻心领神会,并且举一反三,再而熟能生巧,融会贯通。
回想起刚才的旖旎风情,钟离凄风的心立刻又躁动起来。
可是他知道两人都是初尝人事,不可沉湎过甚。
尤其钟离破梦从小体弱,来日方长,循序渐进就好。
可如果她要是问起,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对她……他该怎么回答。
其实他自己也不甚明白。
或许是这么多年为她做了太多,却始终得不到反馈,心里有些失落、郁闷了吧。
或许是早已把她当做自己的所有物,不想听到、看到她和外人亲近。
或许是恼恨她,把自己千辛万苦才寻来的那么珍贵美丽的披风,随手就赏赐给了下人。
或许是知她竟然要同玉奴合修,才把自己气到丧失理智。
或许是父亲决定让她与别人成婚,让自己产生了危机感。
父亲曾说过,钟离家能有今日的荣华富贵全靠仙人指路,贵人相助。
钟离破梦就是这个“仙人”、“贵人”。
拥有钟离破梦的人,就能拥有钟离家的一切。
可是他不明白,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让钟离破梦与外人成婚?
钟离破梦就该是钟离家的。
就该是我的。
十几年为她献血,为她传功,为她守身禁欲。
说完全没有怨怼那是假的。
但是只要从此以后,能够牢牢把钟离破梦握在手中,那以往所有的付出,也不算是一场空。
思至此,钟离凄风仿佛已经势在必得一般,怜爱地看着晓破梦,就好像在看一件专属于自己的艺术品。
她确实是美的。
可是他只希望这份美由自己独享,不被外人看见。
用贪婪的眼神检阅着她莹白如玉的肌肤,突然才想起她这后肩处还有伤处没有上完药。
钟离凄风起身取来墨玉药盒。
药泥沾染到伤处的时候,腐蚀皮肉带来的痛楚让正准备酣然入梦的晓破梦猛地一个激灵。
回过头看见钟离凄风居然在替她抹泥巴。
伤口处传来销肉腐骨的痛感,让她瞬间困意全无。
钟离凄风已经尽力放轻了力道,可是微微颤抖的身子还是出卖了她。
“你今日这是怎么了?往常你不是最能忍痛。刮骨疗伤眼都不眨一下,如磐石一般的心性。”
晓破梦心想,刮骨都不叫疼,恐怕先前的钟离破梦只是个躯壳,不是一个完整的活人。
晓破梦紧皱着眉头,咬着牙竭力消化着痛感:“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痛就是痛,我何必同你假装。”
钟离凄风不说话了。
突然想到平日里一起玩的公子哥儿们,私下里说的那些芙蓉帐里的风流韵事。
说女子初经人事也是会痛的。
想到刚才神魂荡漾的情事,自己太过于忘我,都没有关注到她的心情,犹豫了许久,开口问到:
“那刚才……我弄痛你了么?”
晓破梦回头,含嗔带怒地白了他一眼:“问这做什么。男人都喜欢做事后总结吗?”
“这倒不是。”
钟离凄风没有得到答案心里有点忐忑。
感觉她似乎不愿意再提起此事。
果然她心里还是不情愿的。
钟离凄风再不敢追问,手上动作更加轻柔了些。
脑子里却不断地回放着晓破梦的话:“男人都……”
钟离凄风突然反应过来,用力扳过她的下巴,让她同自己对视:
“你刚才说什么?男人都喜欢这样?你什么意思?难道我不是你唯一的……”
晓破梦撑着身体坐起身,她就知道钟离凄风肯定会多想。
可她偏要这么说,表现出一副渣女的样子,让钟离凄风心里乱七八糟。
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钟离凄风肯定是这具身体唯一的男人。
可是她就是不愿意给他吃这个定心丸。
今天发生的一切,在她这里只能算作逢场作戏,各取所需。
她可是还没有忘记,钟离凄风的爱意值是负的83。
而且还是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疯批。
就算此刻钟离凄风表现得再温柔,在晓破梦的眼里,全部被归结为演技。
“你不要想太多。我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我当然感谢你,谢谢你不惜献出自己……救我。”
钟离凄风双眼布满血丝,不可置信一般瞳孔不断放大:
“谢谢……呵!你把这一切,都化作一声谢谢?”
晓破梦湿漉漉的双眼如同无辜的小鹿:“你救了我的命啊。我自然该感谢你。
可是我也无能报答。我一无所有,只能逛逛嘴皮子。”
钟离凄风痛苦地闭上了双眼,双拳狠狠地握紧:“别再说了。”
晓破梦看他极力忍耐怒意的样子,弱弱地闭上了嘴。
她害怕再说下去,钟离凄风大概真的会掐死她。
良久,钟离凄风松开了手,叹了一口气:“疗完伤了,走吧。”
两人各自穿好衣服。
钟离凄风走在前面,晓破梦亦步亦趋跟在后头。
身下确实也有些许不适,走动起来这种感受愈发明显。毕竟这具身子是崭新的,钟离凄风刚才疯起来也没个边儿。
可是她不想让钟离凄风知道她的真实感受。
她害怕他知道后,把今天的事留在心里去。
这本就是一场等价交换。不走心最好。
所以她不敢给他一句好听话,也没给他一副好脸色。
走道里昏暗潮湿,钟离凄风怕她不好走,故意步调放得很慢。
余光扫到她扶着墙慢慢挪动步子的样子,想要直接将她抱起,片刻后又打消了这种冲动。
来时她在怀里。
走时两人中间像是隔了一片无法跨越的深海。
钟离凄风心中涌上无限酸楚。
仿佛今晚不是对她的惩罚,而是对自己的凌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