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南王的作用已尽,齐清嘉集结军队,亲自出征,与镇南王军队大战。
在离开上京前,齐清嘉以保护圣上为名,将皇宫的守卫增加了数倍,至于他是真的想保护齐景珩的安危,还是想趁机做些别的事,只有他自己清楚。
镇南王来势汹汹,各地藩王为保护自己,也为应镇南王之召,纷纷出兵,加入对抗镇南王的战争。
楚地精锐兵士,在近半个月的接连作战中折损近半,对自己的同胞下手,哪怕是听从自己忠心侍奉的主上之命,楚地的士兵多少有些不忍,从前他们是为国作战,如今却是稍不留神就会背上乱臣贼子的骂名,当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跟随镇南王的士兵此时大多已萌生退意。
军心不稳,何谈胜利。
镇南王统兵作战是一把好手,但论起对人心的拿捏还是差了几分,虽说他借亲人之死出兵,确实是在利用他们,但也不能说他对死去的郭侧妃和那些儿女毫无感情,在野心和悲愤之情的催动下,他仓皇出兵,想用命搏一搏,对可能出现的情况料得不是很准确,如今军中士气低迷,可谓骑虎难下。
恰在此时,齐清嘉发出劝降书,宣称只要镇南王肯停止作战,念及他失去亲人,心情悲愤,可以对他宽大处理。
镇南王并未表态,但他扩大战线的做法却向所有人表明了态度:他不会停止发动战争。
劝降书劝不动镇南王,但却让楚地军士蠢蠢欲动,他们中有的跟随镇南王出生入死,自然不惧为他献出生命,但还有的与镇南王并不亲厚,并不愿意和他一起做乱臣贼子,只是碍于军令,不得已为之。
原先这些人以为只能跟着镇南王咬牙前进,但如今齐清嘉给他们指出了第二条路,他们自然不想轻易放弃。
不是每个人都想要那泼天富贵,有的人只是想好好活着,军中徐副将就是其中之一。
齐清嘉本就没想过用战争,解决这场祸事,在了解到徐副将的为人后,他就暗中派人联系徐副将,游说徐副将成功前,他一直派藩王的兵士做前锋,抵御镇南王的军队。
而在劝降书发布的第三天,镇南王忽然暴毙军中,他手下的士兵群龙无首,被齐清嘉尽数逮捕。
这场发生在大齐,声势浩大的内乱,以玩笑般的结局收场。
齐清嘉对外宣称镇南王失去亲人后,神志受损,所以才会失去理智,念在镇南王一脉世代守卫大齐,劳苦功高的份儿上,只对镇南王一人问罪,不再株连他人,主动投降的楚地士兵也可返家。
对镇南王的惩罚,令很多人不满,尤其是损失惨重的诸位藩王,不过曾经他们尚能抱团和齐清嘉对抗,如今却是再也不能了,没有强悍的军队,他们说话就缺少威信,而齐清嘉手中不仅有自己封地的士兵,还因为对楚地士兵宽大处理,很是得到他们的感激,如今楚地无主,这些人只怕都是齐清嘉的囊中之物。
名分上,齐清嘉是摄政王,本就极有地位,便是插手国事也合情合理,如今他的兵力、财力又远在各藩王之上,他的话,根本无人敢不从。
齐清嘉处理好战后事宜后,立刻班师回朝,所过之处,皆有百姓跪拜谢恩,对于百姓来说,上位者的权谋算计他们看不分明,他们只知道,是因为有摄政王出面,他们才能不受战火毒害,所以他们感念齐清嘉的恩德。
*
“母妃,他终于死了,孩儿把他送下去给您赔罪了。”封瑾年站在先镇南王妃灵位前,沉声道。
从知道镇南王身死的那一刻,他便觉得压在身上多年的担子忽然间消失,整个人感到前所未有的松快。
虽然镇南王不是他亲手杀的,但徐副将是他的人,所以也勉强算得上是他送镇南王上路了。
“当年他用毒酒杀您,所以孩儿也为他准备了一杯毒酒,和您当年的那杯一模一样,如此,您可以安息了吧。”封瑾年继续道。
大齐内乱,能获利的除了齐清嘉,还有对大齐一直虎视眈眈的四夷,东夷、西戎、南蛮、北狄,这些人的心思,同样不能不考虑。
易地处之,如果他是齐清嘉,既要利用这场内乱最大可能地削弱各位藩王的实力,又要确保四夷不会趁机作乱,就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用最小的伤亡结束战争。
前期齐清嘉已经失去太多时间,如果继续放任镇南王北上,大齐真成了四处漏风的筛子,他就算大权独揽,也没什么意义,再加上几位实力强劲的藩王已经被镇南王的军队打得元气大伤,楚地士兵也心有倦怠,所以齐清嘉才会出兵。
但他不能折损自己的精锐力量,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让镇南王身死,届时,楚军无主帅,自然成为一盘散沙,再无作战能力,而能接近镇南王并有机会杀死他的,只可能是楚军中人。
齐清嘉颁发劝降书,就是为了物色可用的、能刺杀镇南王的人。
与其说是齐清嘉选中徐副将,不如说是封瑾年选中徐副将,封瑾年在布局之初就猜想过齐清嘉会有这般动作,所以在他的运作之下,徐副将出现在齐清嘉的考虑范畴。
一切都同封瑾年设想的那样进行,此次内战之后,齐清嘉大权在握,藩王势力大大削弱,大齐权力重组,而他也能在乱局中谋求所需。
“阿娘,孩儿一定会想尽办法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前路艰险,您在天有灵,请保佑孩儿心愿得偿。”封瑾年以首叩地。
谁又能想到,在背后搅弄风云的,会是这样一个纨绔浪荡子。
群鲨争食,游鱼必须汲汲营营,赌上一切,才有可能求得一线生机,也正是因为游鱼不起眼,所以它才能在暗地布局,让鲨鱼们互相撕咬,而不被觉察。
只不过日后,游鱼就不能继续掩藏在暗处,需得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