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景珩被封瑾年的话说得心潮澎湃,他当然做梦都想独揽大权,不为任何人左右,可齐清嘉把他看得太紧,让他根本没有空子可钻,如今封瑾年摆了一条可行之道,他无论如何也不想错过。
但他仍有顾虑,“镇南王毕竟是你生身父亲,你当真狠得下心对付他?”
封瑾年明白齐景珩在试探他,于是道:“父慈子才孝,镇南王不把臣当儿子,臣也不会留情,早在他送臣来上京的时候,臣就不再把他当成父亲,更何况镇南王手上沾满了我母妃的血,我绝不会放过他。”
“你对他的恨竟然这么深。”齐景珩感叹,心中的疑窦消除了一些。
“臣会交给陛下一个人,陛下审过她就会知道,镇南王对臣是何等心狠手辣。”封瑾年面无表情道,“陛下也要小心,毕竟昨日来给臣看病的太医应该都没有将臣的病据实告知您,身边人才最应该防备。”
齐景珩面色一僵:“朕知道,你放心,若朕真的能除了心头大患,一定不会亏待你。”
封瑾年:“多谢陛下。”
*
齐清嘉很快知道齐景珩亲自入世子府探病,并抓到可疑凶犯,他早在宫中等候,一半哄、一半威胁着把人要到了自己手里。
哪知那个女子竟然在出宫后趁机跳出马车逃跑,大喊是陈王指使她毒害封瑾年,她愿意交代一切,只求齐清嘉放过她。
齐清嘉当即觉得不妙,派人抓捕这名女子,因为她反抗太过激烈,甚至抓住无辜行人以作威胁,京城护卫军将其当场射杀。
齐清嘉大怒,直觉事情慢慢脱轨,超出了他的掌控范围。
“孙鸢,镇南王派在封瑾年身边的卧底,死前却说自己是陈王的人,有意思。”齐清嘉此时已经回府,查明孙鸢身份后,他和一众朋党聚在一起商量事情。
“殿下。”王丞相起身行礼,“臣有一言。”
“丞相请讲。”齐清嘉淡声道。
“孙鸢必定是镇南王的人无疑,她死前所说的话可信度不高,臣以为或许她是受了镇南王指使,污蔑陈王,想把封世子痛打陈王爱子的事情压下去。”王丞相道。
“丞相所言差矣,镇南王确实有可能利用女探子污蔑陈王,但他却不必为此牺牲自己的嫡子,这么做岂不是因小失大。”李太尉反驳。
两人一向不对付,彼此的女儿在宫中争斗,做爹的就在朝堂上争斗,此时各执一词,争执好半晌,齐清嘉平日里见怪不怪,今日却没有耐心包容。
“够了,丞相和太尉所言都有道理,本王自有决断,今日天色已晚,诸位请回吧。”他揉着发疼的额头赶客。
“是。”
众臣退下,乌泱泱一群人,这般架势和今上上朝的模样无甚区别。
齐清嘉如今是连演戏都懒得演了,不过以他如今的地位,确实也不必在乎外面的风言风语。
他把自己关进房间,一手执黑子,一手执白子,自己和自己对弈。
屋子里很静,只有棋子落到棋盘上发出的轻微声响。
“镇南王、陈王......”
他一边下棋,一边低声呢喃。
*
上京城这几日不太平。
自那日女探子当街承认自己受陈王指使毒害封瑾年后,几乎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上京城的天快要变了。
后来发生的事验证了他们的想法,陈王世子同样中毒身死,却查不出凶手。
听说陈王悲痛欲绝,昏死在府中,清醒后就一直说是镇南王害死了他儿子,他一定会为儿子报仇。
而镇南王在距上京城最近的鲁地下榻,迟迟不入上京,似乎也佐证了陈王和大部分人的猜想。
这一连串的事情发生,所有人无不自危。
任外面闹得天翻地覆,也和封瑾年这个神智不清的人没有关系,他一直在房间休息,没有出过房门半步。
初韫倒是每日都能见他,不过也只局限于晚上给他唱歌,助他入睡。
初韫发现今日的封瑾年明显很兴奋,平时她一首曲子哼完,封瑾年差不多就有了睡意,可如今她已经哼唱了三遍曲子,封瑾年仍然神采奕奕。
“好了,不必唱了。”封瑾年挥了挥手。
初韫垂首,“妾惶恐,辜负了世子的信任。”
封瑾年却好脾气道:“你没错,本世子只是太期待见到明日的晨光,所以睡不着。”
他看向站在一旁静默无言的初韫,“你不问问我为什么这么说吗?我记得你的胆子一向很大。”
除了试探初韫,封瑾年确实有些好奇为什么这个明显胆大包天的女子这段时间会这么乖巧听话。
他虽然足不出户,却很清楚初韫所做的不仅仅是为他唱歌、哄他入睡这一件事。
她还包揽了他所有的饮食,亲力亲为,并且反复验毒,似乎是害怕他再次受到毒害。
大到统领整个世子府的奴仆,小到他的房间每日摆放什么鲜花、使用何种熏香,她都一力操持。
在世子府所有人害怕受到牵连,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初韫的冷静镇定便显得尤为突出。
封瑾年特意让封一放权给初韫,除了希望利用她稳定世子府的情况,更重要的是他在试探她。
但结果出乎封瑾年意料,初韫似乎真的在认真做事。
等了几日都没发现初韫有可疑的地方,封瑾年终于有此一问。
“世子做事,自有您的意思。”初韫垂眸道。
封瑾年盯着她看了会儿,没发现任何端倪,于是自顾自道:“都说黎明前的黑暗最难熬,过了今夜,本世子最难熬的日子便不复存在了。”
他的眼睛里迸发出喜悦,和往常的深不可测有很大不同,诚如他所言,他的黑暗真的快要消失了。
“恭喜世子。”初韫弯下腰。
“你坐下,陪本世子见证黎明的到来。”封瑾年低声吩咐。
初韫应声,“是。”她寻了最近的椅子坐下,仰起头,看向窗外。
那里仍然是一片漆黑,仔细看,却能瞧见几分微弱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