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之人,顾淮之心底止不住发寒,“你究竟是谁?”
矮小男子停了笑声,揭开脸上的面皮,“你问我是谁?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你已经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我是林子峰,曾经的萧月山庄七长老。”
“怎么可能!”顾淮之悚然一惊。
林子峰,或者说萧子峰,明明在十三年前就已经死了。
萧月山庄七位长老,前六位都是萧家人,只有这位七长老最特别,他本不是萧家人,从小被人遗弃,无父无母,被萧月山庄置办的善堂养大,长大后,理所当然进入萧月山庄,因为天资出众,小小年纪就成了内门弟子。
他对萧家忠心耿耿,更是在十五年前萧家血案中救了很多人,因此被提拔做了萧月山庄七长老,并赐给他萧姓。
可是顾淮之记得很清楚,这位七长老已经死了,哪怕他还没死,也绝对不可能是现在这副样子。
“你是不是想说,我早就应该死了,是啊,我十三年前已经死过一回,萧长风和萧祈安内斗,我不过是想独善其身,却被萧长风下毒,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他们萧家人争家产,和我有什么关系,凭什么把我害成这样,既然他们不仁,那大家就谁都别想好过!”林子峰双眸发红,遍布血丝,字字沁血。
顾淮之依稀记得十三年前的林子峰还是个风度翩翩的青年,有武功、有相貌,很受江湖女子喜欢,如今却变成这样一个形容丑陋的侏儒,只怕是个人都接受不了。
看着眼前有些疯癫的人,顾淮之说不出心中是何滋味,萧月山庄内里确实藏污纳垢,家产之争,所害之人不计其数。
“我已经找到办法变回原来的样子了,只要我变回原样,再贴上人皮面具,没有人会怀疑我,萧月山庄就属于我了,萧家人谁都别想得到它!”林子峰忽然看向顾淮之。
“我这个计划是不是很完美,为了这一天,我等了整整十三年,我每天都忍着恶心和萧长风打交道,但我知道,杀了他还不够,我要抢走他所有在意的东西,然后把他一刀一刀刮了,我要把萧家变成我的,只有这样才能解我心头之恨。”林子峰狞笑道,脸上的肌肉扭曲在一起,像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顾淮之看着他,没有说话。
林子峰忽然收敛笑意,幽黑如深渊的眼睛轻轻一转,看了看四周,而后将目光落在顾淮之身上,摇头晃脑道:“你现在知道了我的秘密,也答应和我合作了,我要送你一个礼物。”
他伸出左手,放在唇边,轻轻笑了一下,丑陋的面庞在黑夜里显得格外吓人。
下一刻,一只小小的飞虫从林子峰衣袖钻出,虫子泛着绿光,轻轻飘飘飞向顾淮之,在他面前乱飞。
顾淮之侧开脸,尝试躲避,虫子却飞快钻进他的鼻子,顾淮之能清晰地感受到虫子顺着鼻子,进入了他的身体。
他死死盯着林子峰,质问道:“这是什么?”
“放心,不是什么致命的东西,只要定期服用解药就会没事,可一旦断了解药,你就会筋脉寸断、窒息而死,别怕,我只是想让你再听话一些,毕竟你已经知道我的秘密了。”林子峰放低声音,不知情的,还以为他在说多么温柔的话。
顾淮之忍不住攥紧双拳。
院子中发生的所有事都被初韫看在眼中,她坐在院子外一棵枯树枝上,看了近半个时辰的好戏,此时也有些乏味,施施然跳下树枝,随口吩咐半斤再给她弄点伤,便奔着楚山门大门而去。
推开门,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直入鼻腔,初韫摸了一把手上的假血,胡乱在脸上涂抹,下一刻,一声凄楚的叫声从初韫口中发出:“顾淮之,你在哪里?”
“顾淮之——”
女子的声音飘入顾淮之和林子峰耳中。
顾淮之神色一变,林子峰看在眼中,“同伴来救你了,不容易,我这山门可不好闯。”
“拿着解药,随时等我联络你。”林子峰抛出一瓶药,药瓶滚落在顾淮之手边,“你是聪明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留下这句话,林子峰和他的手下飘然离去,仿佛从没出现过。
此地便只剩下顾淮之和一个又一个尸体。
初韫便是在一堆尸体中,发现的顾淮之,他双眼紧闭,满脸血污,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顾淮之,你没事吧?你怎么样了?”初韫扶起顾淮之,探了探他的鼻息,发现人还活着,忍不住松了口气。
过了几息,顾淮之颤颤巍巍睁开眼睛,入目便是满身血迹的初韫。
“你怎么来了?”他断断续续道。
“李掌柜说你有危险,我来救你。”初韫解释。
顾淮之定定看了初韫一眼,而后错开眼,敛去眸中的复杂,“你不该来。”
“该不该的,我都来了,你身受重伤,还是别说话了。”初韫劝道,她手下用力,“我扶你起来,先回去找大夫。”
顾淮之借着初韫的力勉强站起身,两人费了好大劲才站起来,踉踉跄跄朝院门走去。
顾淮之脚步一轻一重,视线微移,借着月色看清初韫的脸,少女的脸上是一道道血迹,几乎把整个面容覆盖,唯有那双漂亮的眼睛明亮依旧,直视着前方,并未发现他的窥探。
明明少女的身形那般单薄,可有她在身边,顾淮之竟觉得那么安心。
初韫搀着顾淮之出了院子,一头扎进密林之中,她计算着方位,带顾淮之去了一处机关、陷阱遍布的地方,装作没看清路,领着顾淮之一脚踩进一个大坑。
“啊——”
伴随着一声惨叫,两人跌入坑底,摔得不轻,尤其是顾淮之,被初韫垫在身下,伤上加伤。
他承受不住地发出一声痛吟。
初韫惊慌地从他身上爬起来,黑暗中,她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尽力往外边爬,跌坐在地上后,伸出手向搀扶顾淮之,摸摸索索,没摸到顾淮之的手,反而摸到一个硌手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