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初韫靠在床头,而坐在一旁给她喂药的人竟是顾淮之。
莫行眨了眨眼,觉得自己应该是伤得太重以至于出现了幻觉,他努力闭上眼又睁开,发现顾淮之依旧存在,而此时顾淮之的目光甚至移向了他。
“莫行师父,你醒了?”
顾淮之话音刚落,初韫的目光也移了过来,落在莫行身上,她的面色仍然发白,形容憔悴,眼睛却很有神,明亮依旧。
“你终于醒了。”女子声音嘶哑,却透出一股温柔。
莫行上前几步,“刚醒。”接着又问:“你感觉怎么样?什么时候醒的?”
“和你差不多,一炷香前醒的。”初韫回答,视线扫过莫行,发现莫行只着一件单衣,薄薄的衣服根本挡不了寒气,忍不住道:“怎么穿得这么单薄?”
“我没注意。”莫行随口道,静静站在原地,轻薄得似乎一阵风就能将他吹走,他鞋子没有穿好,脚后跟裸露在外,又没有加衣,显然是一醒就来看初韫,所以什么都没顾上。
初韫看他的眼神有些复杂,劝道:“我这里没事,你先回去穿件衣服,好好养伤,我等会儿去看你。”
莫行嘴角绷直,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有顾淮之在,很多话他都不能问出口,最后只能低声道:“好,你好好休息。”
“快回去吧。”初韫笑道。
莫行轻轻点头,刚迈出一只脚,顾淮之忽然说话了,“等一下。”
莫行脚步一顿。
“莫行师父,顾云竹走火入魔,已然疯了,我来之前得到消息,顾门派人去青山寺寻麻烦了,不过你不用太担心,萧少庄主已经派人将青山寺保护起来,想来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我认为你有权知道这件事。”顾淮之道。
莫行没什么表情的脸忽然有了变化,被一寸寸慌乱占满,“顾门的人到青山寺了吗?”
顾淮之摇头,“算算时间,明日能到。比武输赢乃常事,顾云竹心智不坚,有此下场,是他自找的,顾门此举,不合情理,武林各门派都看着,他们不会做得太过,莫行师父还请宽心。”
莫行勉强压下心头慌乱,“多谢顾施主告知我这件事。”
“应该的。”顾淮之回道。
莫行面色实在不好,初韫见了也难受,忍不住道:“你别着急,实在不行,等你伤势好一些了,我陪你一起回青山寺看看。”
一句话引来两人侧目。
顾淮之的视线则在两人身上游移,眸色莫名。
莫行既惊讶又掩不住喜悦,“如果需要,我会找你的。”
他冲初韫笑了笑,说完这句话,转身离开。
初韫目送莫行离去,而后看向顾淮之,“我昏迷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一五一十告诉我。”
“我知道你心急,但你醒来后可是答应过我先喝药的,喝完药我再告诉你。”顾淮之道。
初韫这回不肯迁就他,“你先说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青山寺又是怎么回事?说完我自会喝药。”
她的声音有些发冷,眼睛紧紧盯着顾淮之,不肯移开,顾淮之知晓,她是打定主意从他口中问出消息,否则绝不罢休。
“好,我告诉你。”顾淮之叹了口气,一字一句道:“祈安病重,萧长风控制了萧月山庄,我一直收不到你的消息,直到四天前,密探拼死送回来汉城的消息,我才知晓,你和莫行已经来到了汉城,并且都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跟这个消息一起寄回来的,还有你拼命采摘的霄寒花,我用霄寒花入药,祈安喝了药,身体已经好了很多,但我们和萧长风达成的微妙平衡却因为顾云竹的疯癫被打破。
顾云竹深受顾老太爷宠爱,也是顾门未来的希望,他疯了,顾门不会咽下这口气,两日前顾门召集门下所有弟子回到门派,气势汹汹去往青山寺讨说法,与此同时,萧长风也在顾门施压下开始针对祈安,想来他也已经怀疑祈安暗地里有准备,不会轻易把庄主之位让给他,所以也不再顾及明面上的脸面,一心夺权。
祈安自然不会坐以待毙,调动了手下的力量和萧长风对抗,将萧长风手下的铺子毁了七七八八,断了他的财路,如今他们叔侄二人的斗争已经不可调和。
至于我,出现在汉城也是为了对付萧长风,萧长风最后的底牌就藏在这汉城之中,我来是为了将这股势力连根拨起,让他再无依仗。”
顾淮之条理清晰,将这几日发生的事一一讲明,说罢,他舀了一勺药,有些无奈地看着初韫,“现在可以喝药了吗?”
“青山寺真的会没事吗?”初韫追问。
顾淮之将勺子放回碗中,有一下没一下地搅拌药剂,眼睛却一瞬不瞬落在初韫身上,“青山寺不会有事,因为顾老太爷活不过明天。”
初韫惊讶,“你们要杀他?”
“不杀他,萧长风永远有依仗,青山寺也保不住,这位老爷子仗着辈分高,屡屡插手萧月山庄家事,把他当年夺取顾门的肮脏手段用到了祈安身上,死不足惜,只要他一死,昔年被他迫害的兄弟就会群起而攻之,不用我们动手,顾门就会成为一盘散沙。”顾淮之解释。
“能保证成功吗?”初韫有些担心。
“放心,除了我们派去的人,还有他自己的弟弟,也是恨不得他死无葬身之地。”顾淮之淡声道。
顾老太爷年轻时极有练武天赋,无奈只是家中庶子,不受重视,为了夺权,他害死害残了几乎所有兄弟,除了顾家二爷因自小离开顾门在外学习机关术,躲过一劫外,同辈的兄弟没一个有好下场。
顾老太爷留下顾二爷也不过是想给自己做做脸面,免得留下太过难听的骂名。
顾家二爷这些年忍辱负重,活得艰难,怎么可能不想杀了顾老太爷,只要在他房间放上那么一张字条,告知他不日会有人刺杀顾老太爷,顾二爷自然会顺水推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