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怀济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
燕瑾瑜不理睬他,径自离去,追上王简之的脚步。
燕怀济独留于此,也无趣味,况他被戳中心中阴暗,颜面尽失。
担忧、愤恨,挤压在胸腔,叫燕怀济头疼欲裂,只能恨恨摔掉手中的剑。
另一边,王简之抱着初韫回了新房。
他叫了一路,自有仆人通知孙大夫。
青鸢、青莺眼看着初韫昏迷不醒,俱忧心不已。
“这是怎么了?”青鸢一面问,一面帮初韫褪去鞋袜,拢上被子。
青莺眼看着初韫面色发白,胸口一起一伏,知她是发了病,急忙翻箱倒柜,取出丸药,将丸药丢入热热的水中化开。
王简之坐在床头,扶着初韫靠在自己怀中,他眉心紧皱,眸色焦灼,黑沉着脸,叫人不敢多看。
青莺就势弯下腰,想将药水喂给初韫。
还未有动作,手腕就被王简之狠狠钳住,她仰面撞入王简之黑幽幽的眸,只觉堕入无尽深渊。
“这是什么?”王简之冷声道。
初韫身体情况不明,这不知为何物的汤水,王简之不放心叫初韫入口。
青莺哆哆嗦嗦,嘴唇微张,被王简之唬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还是青鸢接话道:“这是小姐发病时惯常吃的药,若小姐病发得轻,吃一颗便好,若是病发得重,一时昏迷了,就将丸药化开服下,也能起些作用。”
青莺忙点头,附和:“是......是。”
听了这话,王简之才放下心,松开青莺的手,“动作快些。”
青莺回过神,长舒一口气,一勺一勺将药水吹温,喂给初韫。
初韫昏迷着,药水喂不进口中,喝一点,吐一点,一时竟吐了大半,全吐在王简之的喜服上。
王简之顾不得这些,冲着青莺道:“再去化些药水。”
青莺急忙离去。
此时孙大夫也已赶到,制止道:“不必了,让我看看。”
说着,孙大夫近前几步,人命关天,也顾不得许多规矩,他趁便坐在床沿,执起初韫的手,便开始诊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屋子里的人都屏息望着孙大夫。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孙大夫方诊脉完毕。
他松开初韫的手,长叹一声。
“小姐这是受了刺激,郁结于心,一时牵连旧疾,老夫先去煎药,青鸢你们服侍小姐再服下一颗丸药,缓上一缓,待药熬好了,叫小姐服下,便无大碍了,只这几日切忌,不可再让小姐动怒伤怀。”
说罢,孙大夫便起身离开。
有他的叮嘱,青鸢、青莺一个去拿丸药,一个去倒热水。
王简之仍旧抱着初韫,不肯撒手,仿佛一松开,初韫就会消失不见,唯有抱着她,他才能得几分心安。
他未曾见过初韫发病的样子,骤然见她昏迷,直吓得魂飞魄散。
况且若非他道破宋昭明和燕怀济勾结之事,叫初韫在知晓燕瑾瑜身份后再受刺激,初韫也不会昏迷。
惊悸、愧疚涌上王简之心头,令他的心高高悬起,痛苦不已。
同样饱受煎熬的还有燕瑾瑜。
他早赶到新房外,听得里面忙成一团,却不敢入内。
不仅害怕再次刺激到初韫,也是无颜面对王简之。
如今他是真的不知该如何面对王简之,面对初韫。
一步错,步步错,他已经走投无路,进退两难。
昔日的隐瞒终为今日留下祸根。
既伤了初韫的心,也伤了和王简之的兄弟之情。
将要失去一切的害怕笼罩着燕瑾瑜,他就像被扼住喉咙,难以呼吸。
屋内,初韫再饮下一碗药水后,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脸上恢复了血色。
“侯爷,用了药,需让小姐好好睡一觉,侯爷衣服脏了,也该换一件,免得难受。”青鸢道。
王简之点头,将初韫放平,仰躺在床上,拉过被子,将初韫盖得严严实实。
“我自己去换衣服,你们照顾好她。”王简之嘱咐。
青鸢、青莺:“是。”
行至门口,瞧见桩子一样立在门口的燕瑾瑜,王简之一愣。
燕瑾瑜艰难开口:“她...怎么样了?”
他的声音嘶哑,如在沙石上滚了几滚,每说一个字,都是痛苦。
王简之看向自己一直敬爱的兄长,红了眼眶。
阿韫喜欢谁都行,可为何会是表哥?
谁都行,只燕瑾瑜不行!
那是他自小敬慕、依赖的表兄,他们扶持着走过那些黑暗的时光,就像彼此的影子,生死相托,血浓于水。
王简之早想好了,不论初韫喜欢谁,他都可以不在乎,只要他努力,他相信自己总有一天能感动初韫,叫初韫喜欢上自己。
可偏偏初韫钟情的是燕瑾瑜!
他再接近初韫,岂不是和燕瑾瑜为敌?
这是他不想看到的。
王简之也怪燕瑾瑜为何不早早言明身份,以至于让他们三人陷入这样的困窘之中。
剪不断、理还乱,王简之现在不想面对燕瑾瑜。
于是他冷声道:“她没事了。”
说罢,王简之便越过燕瑾瑜,准备离开。
“简之,我们谈谈。”身后的燕瑾瑜忽然开口。
王简之脚步一顿。
他僵硬着身子,一言不发。
良久,他方开口:“好,你随我来。”
燕瑾瑜跟上他的步子,望着王简之的步子,满心苦涩。
来到书房,王简之和燕瑾瑜对面而坐。
两人就这么望着对方,谁也没有先开口。
最后,是燕瑾瑜先道:“简之,我......”
“你是不是王玉?”王简之打断燕瑾瑜的话,冷声道。
他一向清淡的眸浸透着寒冰,燕瑾瑜心下微沉。
他和王简之从小一起长大,王简之性子冷淡,对谁都淡淡的,却很听他的话,从来没有用这样冰冷的目光看过他。
燕瑾瑜脑中那道极淡的想法渐渐加深,怎么按都按不住。
最让他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简之,或许也喜欢初韫。
这个念头像水草一样疯长,钩缠着燕瑾瑜的心脏,令他的心口泛起难掩的恐惧。
不要,简之,求你不要喜欢初韫!
燕瑾瑜在心中祈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