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韫收下那张薄薄的纸,目不斜视看着燕瑾瑜。
她的眼睛很美,不好意思时会害羞地闪躲,心中欢喜时会闪闪发亮,这些反应都让燕瑾瑜爱不释手。
可当初韫眼含秋水,盈盈望向他的时候,他才知晓原来自己尚未见过那双眸子最美的样子。
就像现在,初韫的眸萦绕着淡淡的水汽,明亮、清澈,清清楚楚倒映着燕瑾瑜的身影。
欢喜、感激、其中情绪不一而足。
燕瑾瑜甚至不敢和初韫对视,他怕看久了,自己会控制不住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错开视线,燕瑾瑜淡声道:“你先自己看看拳谱,默记下来,记好了,我再教你。”
初韫乖巧应下:“好。”
燕瑾瑜微微颔首,与初韫擦肩而过,走向空地中央。
初韫则去到空地最东边的石桌子旁。
“青莺,你回去一趟,嘱咐厨房的人额外备一份早膳,多弄点花样,要怀城风味。”初韫吩咐道。
青莺领了差事,很快离开。
初韫将拳谱摊开放到桌子上,仔细记忆。
七步拳,顾名思义,只有七个步骤。
云容画得图纸十分生动形象,每一步骤都画有一个小人做示范,怎么起势,怎么收拳,皆画得分明,一目了然。
初韫记性好,看了会儿,便将纸上的东西熟记于心。
她把图纸仔细叠好,放进荷包里,侧身看向燕瑾瑜所在的地方。
燕瑾瑜已经开始练剑,和初见时一样,他舞剑的风姿依旧令人惊艳。
剑风扫过之处,树枝沙沙作响,朵朵桃花飘落,使此间芳香浸润。
一人、一剑,足够耀眼。
初韫怔怔看着眼前的景象,眸中闪着细碎的光。
最后一招,破风而响,满树桃花簌簌而落,燕瑾瑜收了剑,于漫天花瓣中回眸而望。
花瓣纷飞,影影绰绰间,初韫和燕瑾瑜四目相对。
“记好了吗?”燕瑾瑜清冷的声音传来。
初韫愣愣点头。
“过来。”他又道。
初韫站起身,一步步走向他。
花瓣铺了满地,莲步轻移,步步生花。
每一步似乎都踩到燕瑾瑜心尖,令他的心蓦然软了一角。
直到初韫停下脚步,静静站立在他面前,那股悸动才渐渐消失。
“既然学会了,做一遍让我看看。”燕瑾瑜尽量保持声音的平静。
初韫点头。
她后退几步,按照印象中的动作,依葫芦画瓢。
到底没练过武功,又被燕瑾瑜看着,初韫的动作有些僵硬,眼神也颇不自然。
视线瞟向燕瑾瑜,发现他正目不转睛瞧着自己,初韫更紧张,好容易做完一套动作,初韫的额间、鼻尖都出了薄薄的汗珠。
她收了拳,垂下头,根本不敢看燕瑾瑜。
燕瑾瑜眨眨眼,见她窘迫,原本训斥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好好一套拳,被她打得绵软无力,也真是人才。
燕瑾瑜轻咳一声,昧着良心道:“动作记得不错,只是有些地方不标准,我打一遍,你在一旁看着,找找感觉。”
说罢,燕瑾瑜握手为拳,开始打拳。
七步拳是做养生用的,招式并不凌厉,讲究刚柔并济,做起来没有剑招那么晃人眼,只燕瑾瑜眉眼间透着认真,动作标准端正,颇有几分淡泊云天的意味。
不见锋芒,只余悠然,此时的燕瑾瑜收了满身的冰冷气息,通身染着柔和、不骄不躁,连带着身边人也能收获几分平静。
前后反差很大,却始终引人瞩目。
初韫瞧得入神,后知后觉想起来燕瑾瑜让自己记招式,脑子里尚没有印象,燕瑾瑜已经收拳了。
“怎么样?看清了吗?记得多少?”
三连问,每一问都很致命。
初韫从没有走神被人抓包的经验,一时竟愣住了。
她眨巴着眼睛,轻咬下唇,怯怯地看向燕瑾瑜。
燕瑾瑜失笑,“罢了,不记得也无妨,你跟着我练就好。”
说着,他跨开步子,与肩同宽,微微下蹲。
这是要手把手教她!
初韫忙站到燕瑾瑜身旁,学着他的动作做起来。
“右手紧握成拳,放于腰侧,左手......”燕瑾瑜边做边讲解,余光扫过初韫,瞧她犹如小孩蹒跚学步,心下好笑。
这姑娘,瞧着灵秀,只怕所有的天赋都费在习字作画上,于练武一途确然没有天资。
动作僵硬,呼吸急促,一套拳练下来,非但不能养气,还会伤身。
燕瑾瑜看不下去,环顾四周,随手捡了一条树枝,来到初韫身后。
他拿树枝轻轻拍了拍初韫的右手,“手往下放些,放轻松,不要紧张。”
听他这么说,初韫长舒一口气,右手稍稍往下放。
只是心里越想做什么,往往事与愿违。
有了燕瑾瑜的注视,初韫肉眼可见比刚刚更加紧张僵硬。
空间内,半斤坐在高高的椅子上,晃荡着两条小细腿,【韫韫这演技,又有进步了!】
想到初韫超强的学习能力和一拳打遍冥府无敌手的极高战力,半斤也琢磨出初韫的心思。
这分明是给燕瑾瑜机会嘛!不知道他这块木头能不能抓住!
半斤悠哉游哉品着糕点,小脸鼓鼓的,肚皮圆圆的,空间外的燕瑾瑜却几欲抓狂,眉心微皱。
他又指导初韫做了几遍动作,效果一次差过一次。
燕瑾瑜也无法,丢开手中的树枝,上前几步,“得罪了。”
初韫只觉得身后贴上来一个人,虽然两人之间有一拳左右的距离,但燕瑾瑜满身的气息仍然不容人忽视,包裹了初韫周身。
很奇怪,后面的一切都变得很奇怪。
当燕瑾瑜的左手托着初韫的左手,慢慢往前推的时候,哪怕隔着衣服,哪怕燕瑾瑜尽量避开初韫裸露在外的肌肤,可那种似有似无的暧昧,却令初韫满脸通红,燕瑾瑜的耳根也泛起晕红。
怀中少女身上有清淡的草药香气,本该令人神清气爽的,偏燕瑾瑜觉得气血翻涌。
但已经上前指导,如果中途离开,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
燕瑾瑜咬了咬腮肉,从那旖旎的氛围中抽得一丝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