冮锦荣见郭增超出了办公室,心里暗自松了口气,刚才这局面,多少有些尴尬,冮锦荣就算不对郭增超有偏见,他也不会说话,找不出可以聊的话题来。
这下也好,两人之间是得保持距离,也符合冮锦荣的期望,和郭增超这样的混混,切割开来,就能省去不少麻烦事。
对了,车!
冮锦荣想起郭增超说的话,的确,郭增超这个人不值什么钱,可借给他的那辆自行车够买郭增超几次了。
冮锦荣此时回想起来还有点后怕,如果艾大辉真要就这辆车问自己,那自己还真就被郭增超坑了,以后东西还是不要外借的好,除非抵抗不了。
冮锦荣从过往的经历中只总结出一个经验,那就是把自己缩在乌龟壳里,少做事就能少犯错,冮锦荣奉为圭臬。
来到自行车棚,艾大辉名下的山地自行车出现在冮锦荣中眼帘中,还好还好,车还在,这一切都还好说。
冮锦荣胆子太小,稍微有点风险的事情,都会畏畏缩缩,甚至临阵脱逃,真正被人标记的,应该是冮锦荣才对,哪轮得着冮锦荣给人贴标签。
凑近了些,冮锦荣想捏捏后轮胎,气足不足,郭增超说的话,冮锦荣只能信一半,吹牛吹得太多,冮锦荣不买他的账,谁知道郭增超是找的谁给修的,修了以后管不管事,万一没修利索,骑上去就漏气,或者说,现在就在漏气呢?
想起郭增超早上满头大汗的样子,想必骑回来一定是用出九牛二虎之力,对这俩自行车必然使出浑身解数,冮锦荣又仔细观察起来,看看有没有受损的地方。
其实大可不必,车开出去,那就必然会受到磨损,哪有永恒的事物存在,冮锦荣未免眼光过于狭隘。
后胎并没有查出什么大碍,除了自行车座调整了一下,其他地方冮锦荣并没有发现不对之处。
看来郭增超手下还是有点数,没有磕坏碰坏了,这倒让冮锦荣挺失望的,又少了找他把柄的机会。
冮锦荣看了看周围,这本来就是周日,却不能休息,在穿越前也是这个样子,说是双休,其实都是灵活变化的,冮锦荣在网上见得多了,加班是常态,不加班是变态,没想到来到了工地上,也是如此。
徐建跟自己说,这套作息是跟着总包来的,总包也是一个月休息四天,作为分包其实是二十四小时待命的,只不过总包休息的时候,自然没人找我们分包麻烦,那也就偷出来这些时间,让自己休息休息。
冮锦荣此时并不能理解这上下级的关系,他还以为艾大辉公司就是正常的公司罢了,没有考虑到这上下游之间的连带关系,甚至于整个行业从甲方到总包再到分包,这里面一层一层向下传递的联系。
冮锦荣只知道,今天一样很闲,一样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但自己却只能坐在办公室里发呆,徐建说了,办公室不能没人,万一被上面下来看到了,又要挨一顿吊,说什么现场现场没人管,全部坐办公室;全部坐办公室了,现场又没人去。
只要人家想要找麻烦,分包绝对是不可能做到无懈可击的,真要做完美了,那也不叫分包了。
冮锦荣的小心思活络起来了,这反正没人管,又没事情做,不如趁着下午出去转转,自行车也给自己修好了,钱也有了,如果能找到图书馆,或者书店搞几本书回来,或者拿着几份报纸杂志,这些都能给自己解闷,再这么坐下去,不上不下的,冮锦荣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有了这个想法,还得看有没有这个行动能力,去将其落实。
冮锦荣遇到事情是喜欢躲,那是因为都是别人的烂事,冮锦荣一向喜欢自扫门前雪,对于别人强加给他,或者由于他人的失误导致自己连带受罪的时候,冮锦荣心里不甘,就会变得畏手畏脚,喜欢躲后面。
但这要是轮到自己的利益时,冮锦荣可就活络起来了,废话,这两者当然不一样了,别人的事,自己再怎么尽心尽力,能落到多少好处?只有是自己的事,做起来才动力满满!
冮锦荣回想起两次出门的路线,和刁隆去烤鱼店,路上没见到什么卖书的地方,报刊倒有不少,一是刁隆去的地方不算远,那里人也不是很多,配套相对不怎么完善,看看那地方的物价,冮锦荣就能猜出一二。
至于和郭增超去的地方,远是远了,但也在市中心的二级外围处,太过于靠近市中心,没有这种场所生存的土壤,毕竟人都是要脸的,在中心搞这种声色犬马,有些人是看不下去的。
但也不能太远了,公子哥不喜欢跑太远的路,这一点冮锦荣表示赞同,出来玩,还跑了百公里路,那纯属脑袋进水。
既然如此,那还要再往市中心去的话,就要走更远的路,不行,太远了,半天的时间明显不怎么够。
冮锦荣临时想出来这么半天的“翘班”,自然不能去太远的地方,那既然如此,就沿着和刁隆的路线,再去附近找一找,只要能去一个报刊亭,买一份地图,或者和老大爷聊聊天,都有助于自己重新构建这个世界的世界观。
想好了主意,冮锦荣便为下午的行动做准备,还不能被郭增超抓到把柄,那就等到下午上班以后,等郭增超去工地了,自己再偷偷溜出去。
冮锦荣回去了办公室,打开上锁的抽屉,又把钱包里面的钱数了数,这个世界的物价还好,并没有超出冮锦荣的认知,这么想来,买一份地图也花不了多少钱。
郭增超也把钥匙还给了自己,进门时就放在了自己的桌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自己这随便跑工地外面,谁的招呼也没打,其实多少有点大胆了,要是真和艾大辉说说,冮锦荣的身份也不至于怎么样,可冮锦荣就喜欢这灯下黑的感觉,这样才有占便宜的快感。
也正是因为身份的缘故,对其被识破的代价,冮锦荣也不怕,自然有千万个理由,而且自己就是来体验生活的,大不了提前回去。
就像郭增超说的,都是成年人了,还想小孩子一样被骂被罚吗?开玩笑呢。
。。。。。。
“该死的郭增超,睡个中午觉,打呼都这么响?”
冮锦荣下午从宿舍出来,来到办公室里。据说总包眼里,所有的分包都是劳务分包,劳务分包只需要打上班和下班两次卡就足够了,工地上不像做办公室,强行把打卡时间设置的有板有眼,反而是不切实际的行为,万一晚上要加班到凌晨,或者熬夜打灰呢?
这工地上的生活其实是很枯燥的,尤其是连网络都没有的大夏公国,冮锦荣对此怨声载道。徐建并没有在宿舍里,不知道去哪里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刁隆提了一嘴,和艾大辉又不知道去哪里了。
冮锦荣心说这挺好啊,管事的人最好都出去咯,那这样就没有来妨碍自己了。
虽然被郭增超打呼提前赶了出来,但冮锦荣心里却是越来越兴奋,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一点点前进,冮锦荣为自己“胆大”的出行,既然跃跃欲试,又有些担忧。
“怕什么!自己又不是小孩子,出个门都不敢了吗?”
冮锦荣给自己打气,人怎么还越活越回去了,这是让冮锦荣无法理解的,果然有时候最气人的可能恰恰就是自己。
又是卡点!
郭增超姗姗来迟,这次又是闹钟救了他的命吗?不,确切来说,是冮锦荣救了他的命。
要不是想到冮锦荣在,郭增超对下午上班才不会当那么回事。
郭增超也发现了,其实周末,总包能管到现场的可能性就很小了,人也是要休息休闲的,你想想,总包这些人,是更喜欢坐办公室,还是到现场晒太阳?
这就是人性,人就是喜欢舒适的,苦难这种宏达的话题,偶尔打打鸡血,就够了,天天让人吃忆苦思甜饭,是受不了的,物质条件都这么好了,没必要这么辛苦,不然这总包当得有多憋屈啊!
这还是拖了艾大辉的福,艾大辉这种队伍拉的好,做事都有规有矩,工作上的问题少犯一点,那总包的麻烦就少一些,还有徐建这样的能人在,取得了总包的信任以后,他们也就少了亲自操心的功夫,所以,还是要有靠谱的人,像郭增超这样,总包肯定是放不下心的。
说回郭增超,郭增超也对冮锦荣不放心呢!两人看来又是回到了之前的状态,互相怼,不服就是怼,郭增超是这么认为的。
至于冮锦荣还有没有这个胆量和心思就另外说,冮锦荣现在处于手势,郭增超不找他麻烦,冮锦荣就觉得大赚特赚。
“嗯哼,下午好啊。”
郭增超试着活跃一下这个气氛,两人之间突然回到零点,郭增超没法再对他输出自己的牛皮,平日里郭增超与人交流的三板斧几乎都失效了,一下倒退这么多,郭增超也觉得丧气。
唉,知识分子太难伺候了,不,是冮锦荣这个人太拧巴了!
冮锦荣应该感到骄傲,没想到穿越前后,他都能给人同样的印象,说他不忘初心还是英雄本色呢?
“超哥,下午好。”
冮锦荣又在假装翻文件看,他没那么傻,还用早上那个文件盒里的东西,虽然郭增超也不会在意这种细节,但是冮锦荣自己在意啊。
“嗯嗯。”
郭增超就这么嗯着,心想着冮锦荣难道就不觉得闷吗?虽然空调打上了,26度,但是这个闷啊,还是一点都缓解不了。
冮锦荣反而在这种环境中更自在,他不喜闹,喜静,而且,现在也不是和郭增超玩破冰的什么小游戏,现在他巴不得郭增超快点等待。
于是,冮锦荣翻文件的声音都大了起来,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架势来,赶快把这货给送走。
双方沉默了片刻,郭增超发现这和早上根本就没什么区别嘛,自己本来就是施工员,坐在办公室里当然不妥啦,没人在工地上,被总包看见了就是一顿熊。
虽然这是周末,也没人去检查,可是自己内部不就有个“煞星”。
这么形容冮锦荣虽然有点不妥当,冮锦荣普通人的身高,一米七五左右,瘦瘦的,脸上白白净净,和凶神恶煞肯定是沾不了边。
可这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冮锦荣心里多变态啊,他肯定观察自己的状态,到时候又要站在道德高地上对自己一通批判,什么上班偷懒啊,在办公室摸鱼啊,不去现场啊,这些话他是张口就来啊,以前就吃过亏了,郭增超不想在这种事情上再和冮锦荣多费口舌。
得,我去现场呗,我是死外勤的,生下来就是在外面跑腿的命,你是大学生,你生下来就是做办公室的命。
我认命,任命行了吧?反正你不去工地,在工地上摸鱼,我看你怎么管。
郭增超自嘲地笑了笑,这样的妥协,是出于无奈吗?他自己也不清楚,只知道拿起马甲和安全帽又再次“出征”工地了。
这破工作,一天天的事情真不少,真不爱干,郭增超发现自己可能也有口是心非的毛病,就算自己把工地贬的一文不值,但对于自己的现状来说,未尝不是当下最优解。
回老家?回老家是不可能的,既然发誓要走出来,再没有混出个名堂来之前,说什么也不能随随便便回去。
郭增超如此想着,便也被这个想法束缚着,既然被这个想法束缚着,就不可能再向他向往的江湖豪情靠拢了,他也有妥协,他的双臂固然强而有力,天天锻炼,一日不敢松懈,但是这重物乃是无形的,肉做的手臂是无论如何也举不起来的。
冮锦荣见郭增超虽然墨迹了一会儿,但是还好,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把他给熬走了,那么接下来就可以做自己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