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诶，什么情况这是？”
冮锦荣可算看到车车了，是铁皮车车哦，在总包项目部没瞧见，这会可算见着大马路上跑来跑去，咦，难道说在大夏公国不玩限号，玩限时吗？
刁隆却是长叹一声，面对这样的情形也是见怪不怪。
“小荣，你可要给你舅舅争口气，建康大学毕业出来，想要进大集团还是很有希望的，只要进了大集团，再次那也比我和你舅舅的好。”
刁隆有感而发，看着这路上滚滚车流，心中有些感伤，有些向往，但最后确是落了地的惆怅。
十年前，自从皇城颁布诏令，算是彻底断绝了普通人购买汽车的希望，名头套的震天响，为了保护这环境，减少尾气，除了少数单位、集团有份额购买以外，不允许平民购买。
从此，老百姓出行再也没有坐汽车的份了，值得庆幸的是，人力车夫倒没有卷土重来，因为现在的城市比那个时代可大的多了，靠两条腿，就算骆驼祥子有心有力，顾客也忍受不了这么低的效率，经过一段时间的混乱期，最后定下来，可以使用马车代替出租车或者公交车的功能，但平头老百姓还是用起了老本行，这自行车拾掇拾掇还能继续使，养孩子就已经够心累了，还养马？有地方吗！
城市里就慢慢变成了自行车大军，学校放学，工厂下班，呜呜泱泱的自行车，前后簇拥着形成了浪潮。
至于这新建的大马路上，则是那些“腿脚不方便”的，或者天生就骑不了车车的“特殊人士”，则享受马儿拉车的轻松，刚开始还有点新鲜感，但坐久了就如同看出租车一样稀松平常了。
而在城市里的那些大集团和某些单位，按照一定比例和层级，提供了购买公车的机会。
小皮卡有，高级轿车也不会少，作为这些人出行的工具，或者是身份的象征，只是这个比例一开始并不高，不显山不露水，既然跑的少，那其他持怀疑的声音自然也不高。
但十年能改变太多东西了，就算大夏公国有诏令下来，但是大夏又不是只有皇城那块地，天天能在大夏皇帝的眼皮子底下，在它看不见的地方，自然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在黑市里，从各种渠道搞来的额小汽车就成了抢手货，有钱有地位的人，哪个不想拥抱这四个轮子的出行方式，胆子够大，但地位够稳，就算被抓着了也能压下来，所以慢慢的，在明面之下的潜规则里，这小汽车也就越来越多，当然对于一般的普通人来说，还是骑着自行车才踏实，真哪一天皇帝想要整顿整顿，自己还得骑着车到场边看热闹呢。
冮锦荣当然不知道这汽车竟然成了特供品，只有部分人才有资格，也有财力消费的起，而对刁隆的话，却是深有感触。
自己在穿越前，名牌大学的毕业证，何尝不是一块敲门砖，要进这个门还是较为简单和容易的，只是进去以后能不能符合自己的预期，这就难说了。
有的人图安稳，那就这么干下去，至于想再往上爬一爬，那就得看运气，或者看耐力，熬的久不一定稳赢，但把对手都熬走了，那也就只剩你了。
有的则是天生的冒险者，深受冒险精神感染，不愿在一眼望到头的单位浪费自己才刚刚起航的青春，就算家里给自己安排的再好，那也不屑一顾，非要去外面折腾一圈，玩累了玩爽了玩开心了，这时候仍是有能力再把你给捞进去，再随便套个光环空降回来，你猜怎么着？一下就把先前那位苦熬的同志给挤下去了。
人生还真是一场滑稽戏。
“刁总，您是什么意思，我没怎么听懂。”
刁隆笑了笑，冮锦荣看来还是个孩子，平日里好生好养的，读的也是叫得上号的名牌大学，对大夏公国的一些门道不是很了解，没听懂也是正常。
“傻孩子，走吧，快到了，我带你尝尝这里有名的烤鱼。对了，你能不能吃辣？”
“蛤？辣？辣死我啦！哈哈。”
当然，冮锦荣没这么龌龊，当场给刁隆表演非主流文化，先不说这个时代的人有没有这个审美，自己只是看得多，不代表自己也能做出这种表演，更别说在这个文明倒退的世界里，烂俗更还有没有传播的渠道。
“刁总，我不怎么能吃。”
“哦，那好吧，因为我家那边口味重一点，微辣你行不行啊？”
刁隆难得出来吃顿好的，怎么着也得好好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可惜，冮锦荣这小家伙太不给力，自己带人出来出，总不能不顾及他的口味，要是吃不饱，那回去也好不得让别人笑话自己？
终于来到了目的地，“老张烤鱼”，估计是老板姓张，名字取的简单，简单的让冮锦荣怀念，在穿越前的那个世界，各种连锁店、网红店，伺机而动，嗅着网络的流量蠢蠢欲动，爆火也许只是一瞬间，凉凉倒也是眨眼间的事。
这是一家开在小区周边的菜馆，小区四周一排的商铺，方便了居民吃食，这刁隆又是怎么找到的呢？
“老板，两个人。”
“好嘞，来这边坐。”
空出的位置上，上一桌的碗筷还没有收拾走，看来这家店的生意和人手并不是那么相配，这倒也好，没有人闲着，对资本来说，是一种充分的利用。
“麻辣烤鱼，微辣。”
“啊？微辣？”
“少放点辣椒好了。”
“哦。”
老板也是奇了怪了，吃麻辣烤鱼要微辣，那还不如直接点椒盐、蒜泥得了，弄得不上不下，可不是一个男人该干的事。
但是来者都是客，来了生意就得做，做买卖还这么任性，难不成家里有矿。
“小荣，想和什么饮料？自己拿。”
刁隆拆开一次性包装膜，拿着茶壶给碗碟洗洗，冮锦荣看着冰柜的饮料，心中笃定了一些，还好那些常见的牌子都在，要适应的东西越少越好，不然自己心里就老是别扭。
自己是个宅男，那喜欢的肯定是肥宅快乐水，不疑有他，1.5L的大瓶装就是你了，这刁总请客，冮锦荣虽然初来乍到，可吃大款的本事，冮锦荣一直都有修炼，今天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可不得用力宰一顿。
“小孩子都喜欢喝这个，我家老大也喜欢，但他还小，这种碳酸的对牙齿不喝，可不能给他多喝。”
刁隆抿了一口热茶，闭上眼，一脸回味无穷的模样，真的假的，这小饭馆的茶这么好喝吗？冮锦荣不急着满上肥宅快乐水，学着刁隆的样，满了一杯茶。
嘶，有点烫啊。
嘬了一口，冮锦荣直呼上当，这哪是什么茶，这不就是水嘛！
这刁隆可真会装，像个世外高人似的。
冮锦荣不知道怎么和刁隆聊天，他本来就“闭关”多年，和老头子交流少了，哪有什么共同话题，再说，冮锦荣又喜欢独处，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能少说话就少说话。
所以，冮锦荣也就笑笑，表现出不好意思的模样。
“没事，你喝嘛，来我们项目这么久了，一直在工地待着，都没有空带你出来转转，再怎么说，艾大辉和我是兄弟，他是你舅舅，我怎么也该算你叔叔。”
冮锦荣嗯嗯点点头，“刁总说的对。”
阿荣这傻小子，还是没听出刁隆的言外之意，潜意识里的小心翼翼，让他现在显得有点拘束。
刁隆听冮锦荣还在一口一个“刁总”的喊着，也是乐的摇摇头，罢了，总比没大没小来的好。
“诶，阿荣，你是读大三了吧？明年就是最后一年了吧？你有什么打算？”
冮锦荣被这问题问倒了，大三？又是这个时间点，自己在穿越前的时间线了，大三都做了些什么啊！
哦，记起来了，大三下学期第一次接触到了课设，人生第一次，都是很值得纪念的事情。第一次接触课程设计，冮锦荣也是信心满满，想着这总比考试来得强，不用死记硬背，少了点紧张感。
但是真正一口气做完它，冮锦荣却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慌张，尤其是真的要自己手绘设计图，还不是用CAD，这对于习惯高科技带来便利的阿荣来说，何尝不是一种文明的倒退。
夏天的教室没有空调，男生们一人两块，连带着把女同学的几公分厚的垫板搬到教室来，这小臂黏糊糊的，还得静下心来，手绘一张CAD图，真是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扛过来的。
冮锦荣记得自己，本来还信心满满，能有个A的成绩，可最后也就勉勉强强飞过及格线，反观女同学们，则都发挥不错，成绩个个都比他们好。
难怪，这种精细的活，对冮锦荣这样的糙汉子来说，的确是极具挑战，这手的灵活性看来也有不少差距，这些小细节累积在图纸上，那就是A与C的差别咯。
但无论如何，交了差，班导就允许你回家，与其纠结着慢工出细活，在那里精益求精，不停地涂涂改改，甚至自己又去买了一张纸，重头再来，同班的各位男同胞，还是潦草收场，早点回家享受着大学生涯最后一个暑假。
冮锦荣是一刻也不想多待，这破学校，自己早就受够了，回家美美地吹吹空调，打着游戏，还能和室友连个线吃个鸡，只是大三而已，想那么多干嘛？
玩它！使劲玩它！冮锦荣的脑海里没有任何紧迫感，没有这最后一个学期带来的不安，没有对自己走出校园，真就踏入社会的责任感。
他将自己寒窗苦读失去的叛逆、娱乐、放纵，全部在这四年的大学中找回来，他不在乎自己的未来，他也不知道什么叫未来。
以后距离自己实在太远，我不想去思考，我不敢去思考！我不敢！
妈妈！你懂吗？我不敢啊，我是个胆小鬼啊。
冮锦荣擦了擦眼角，这是他心底最肮脏的秘密，他恨自己的软弱，恨自己那么笨，为什么一点都想不出来呢？读书究竟是为了什么，自己这荒唐的一生又是为了什么？自己没有期望、没有所求、没有渴望。
没有特别想做的事，没有特别想爱的人。
可是为什么啊，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样，到头来，想找个罪魁祸首，想找个谩骂的人，自己都找不到。
所以，刁隆问的这个问题，冮锦荣隔了这么多年，依旧是无言以对，依旧是无话可说，那就只能沉默以对。
“现在研究生扩招了，我觉得你有信心的话，努力努力争取考个研，当然，要是能保研最好了。”
刁隆见冮锦荣一言不发，甚至都不看自己，更是觉得这孩子的古怪，虽然做起事来一板一眼，什么事都追求个井井有条，经常和郭增超斗嘴，办公室就那么大，自己也无处可去，所以多多少少对二人都有了个了解。
想要了解一个人，就得看他平常的所作所为，有些习惯与性格是藏在日常的小细节里的。冮锦荣给他的感觉，那脑瓜子绝对是顶呱呱的，像自己看的这些书，让冮锦荣看完去考，那肯定不是问题，再说了，名牌大学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上的，不是吗？
但这孩子还有个毛病，就是人们常说的书呆子，学校虽然是个小社会，但毕竟不是大社会，用围墙围起来的一块地儿，终究是与外界有差别的。
可能这孩子习惯了大道理，有自己的理，不按这个理来，他都会觉得碍眼，觉得不顺，不顺就想着讲上两句，想着把这事儿扭到自己的轨道上来，但在外面不是只有冮锦荣的这条道能走车，郭增超也有自己的道，徐建也有，艾大辉也有，自己也有，谁都有自己的一条道。
冮锦荣过于追求统一性，却忽略了多样性，这样的性格，要是不收收性子，就凭咱们这弱到爆的背景，出去以后可是要吃亏的。
“我，我再想想。”
冮锦荣察觉到自己晾了刁隆太久了，便出声回应着，虽然自己浪费了这么多年，在原地兜兜转转，但有些事自己还是心里有数，改变不大，但至少要去改变。
这一次，我一定要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