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兵来报,说鲜卑单于卫队的一个姓步来见。欧阳丹说,“能不能是步度根啊?”
轲比能不知谁是步度根,就问。
欧阳丹说,“步度根就是你们鲜卑的单于。”
“我们的皇帝?”
欧阳丹点点头,说,“就是。翻成汉语‘单于’就是‘皇帝’的意思。”
轲比能说,“不能吧?单于来咱们这里干什么?”
欧阳丹摇头,说,“来者不善。”
轲比能说,“他还能怎样?”
欧阳丹想想说,“你这样,就当不知他是何人,把他看成一般过客来访;他要报出名号,你以自己年轻,不知族规,不认他这个单于。”
轲比能说,“行吗?”
欧阳丹说,“怎个不行?鲜卑本来就是松散的皇土,不知他这个单于,不从他这个单于,自古有之。没准过后有人振臂一呼,你就是单于,也说不一定。”
轲比能说,“那我过后就是单于了!”
欧阳丹点点头,然后他对那个报兵说,“你去,把他引到大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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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兵出帐,骑上马,就向外圈跑去。跑到步度根跟前,在马上向步度根一抱拳说,“歩大人,我家首领有请。”
步度根手下有好几个人为这报兵的轻慢愤愤不平,要愠怒而起。步度根用手势制止了他们,对报兵说,“前边带路。”
报兵调转马头,在前边走了起来。步度根向他的手下做了一个手势,意思让他们记住进大帐的路径。手下点头,四下里张望,把走过的路一 一记在心里。
七拐八拐的,拐到第三围,大多数人都不记得来时的路了,蝇头鼠脑地四下里探望。
走第四围的时候,都不记得第三围是从哪里拐来的。
……到了大帐门前,报兵下马,步度根也跟着下马,步度根身后的兵士一并跟着下马。
报兵说,“歩大人请稍后,我报于我家首领。”
步度根只好站下。
报兵进入大帐,不一会儿,帐帘挑开,轲比能走了出来,他向步度根抱拳拱手,说道,“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步度根一时不好回轲比能的话了,只好说,“可是轲比能大人?”
轲比能还没有放开抱拳,说,“正是在下慕容·轲比能。”
步度根说,“噢?‘慕容’,上姓。”
轲比能说,“不敢。敢问歩大人全名。”
步度根说,“在下步度根。”
轲比能心里想:真让军师猜对了,他真是单于步度根。但是,轲比能没露出一丝异样的表情,而是凡凡有礼貌地转开身子,向帐门一荡手,说,“有请。”
步度根对身后跟着的那些人做一个手势,那些人都站下了。
步度根迈开大步,走进了大帐。
里边,欧阳丹接住,把步度根让到了上宾席上,拍了两下手,有帐内侍婢端来一碗奶茶,奉献给步度根。
步度根接过奶茶,一饮而尽。喝完,说,“好香!这里的水草丰美,奶茶自然是香甜。”
轲比能说,“谢谢歩大人的夸赞,请,请上座。”
步度根撩开皮袍,大大方方地坐了下去。
轲比能问,“敢问歩大人从哪里来?”
步度根说,“我从弹汗山鲜卑王庭而来。”
轲比能说,“我听说,自从鲜卑单于檀石槐薨驾,咱们鲜卑王庭就散了?”
步度根一股火儿“噌”的一下子窜起来,但在人家的大帐之中不好发泄,就忍着一腔的火气问轲比能,“听说慕容首领在中原学艺?”
轲比能知道他要说什么,就说,“准确说,我在中原长大。我是鲜卑弟子不假,但我生在中原,长在中原。”
步度根说,“我说呢,你对咱们鲜卑天地变化全然不知。”
轲比能说,“让步大人笑话了,小子懵懂,还望步大人指教。”
步度根蹭蹭屁股,挺挺胸说,“鲜卑单于檀石槐薨没,其子和连继立,和连无有帝王之气,人众叛者居半。灵帝末年,和连在钞略北地郡时被人射死。庶子魁头代立,魁头又薨,其同母弟步度根立。”
步度根说得很清楚,轲比能装作没听懂,说,“还是檀石槐的一脉,正统正统。”
步度根看看轲比能,也不好订正什么,只好岔开话说,“慕容首领是何时回到故土来的?”
轲比能说,“去年秋初。”
步度根说,“哎呀,短短几个月,就有这么大的张势!”
轲比能摇摇手臂说,“都是外界谬传,还以为轲比能有三头六臂,纷纷来投,一时之间,我也是不分东西——被众人架拢着到了今天。”
步度根说,“听说慕容首领兵不血刃,就夺来汉家平刚、白狼两座城池?”
轲比能笑了笑说,“汉家的守城官也是听信谣言吓破了胆,我说我是轲比能,他们就弃城而逃,怨不得我。”
步度根虎着脸说,“慕容首领的威名实在是轰遍海内,汉朝将军所以闻风丧胆,落荒而逃!”
轲比能“哈哈”大笑,说,“徒有虚名徒有虚名,他们还不知我的底细,知道我的底细,还不劫掠我的营盘?”
“哎——”步度根说,“你的营盘可是劫掠不得,我在你们老营的周围转了好几圈,愣是没有找到入口——慕容首领,你是怎样修筑营盘的,这等的神机巧妙?”
轲比能一摆手说,“哪里是我神机巧妙?是咱们的神祖带我来到这里的。我从中原学艺回来,踏入草原,就来了一匹白色的神驳,那神驳到了我的面前,就‘咴咴’的嘶鸣,我知道这是神祖派它来驮伏于我的,我就上了驳,驳就助我射杀弘胡,来到了这里。”
“神助神助!”步度根说,“从咱们鲜卑一族的流程看,你们慕容家才是正宗,你有没有回到王庭,坐单于王座之念?”
轲比能一挥手说,“我何苦坐那张椅子,洛阳皇帝的那张椅子不好过单于椅子多少倍?”
步度根瞪大了眼睛说,“你想坐大汉的龙椅?!”
轲比能不怎么在意地说,“我已向神祖鲜北祈祷,何以赠我神驳?神祖还没有神谕,早晚会有神谕降临,我听神谕的驱使就是,真要我坐洛阳的龙椅,我也不敢违逆可也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