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阎柔想起来了,他说,“你说的乌璐耀是不是个有一百多岁的老翁?”
轲比能说,“当年一百一十一岁,现在一百一十八岁。”
阎柔惊异,说,“他还活着?!”
“还活着,”轲比能说,“他说,多咱把白狼城从你们手中夺回来,在死。我说,你先还清我们的历史旧账在死吧。他说,这样,咱们本是一个族系,你把白狼城夺回来,就顶了咱们历史旧账可好?我一想,可也行,就应了下来,双方刻下了书契,这是左右书契。”
说着,轲比能拿出两块木板,都递给了阎柔。
《周易》记载:“上古结绳而治,后世对人易之以书契。”“书”是文字,“契”是将文字刻在木板上。这种木板一分为二,称为左契和右契,以此作为凭证。这就是现在合同的雏形。
阎柔接过木板一看,上边的字鸟虫形,全然不认得,就对轲比能说,“这是什么字,我不认得。”
轲比能要回两块木板,说,“这是猃狁文,我认得,我念给你听。”
说完,轲比能就念,大致意思是,建元二年猃狁借慕容一斗糜子,愿以白狼城一座抵还。
听到这里,阎柔和长孙栗都大吃一惊,说,“一斗米还一座城,天下哪有这等事?!”
轲比能说,“你们听清了没有,他们是武帝建元二年借的一斗糜子,三百六十多年了,利滚息,折合多少糜子?看在我们曾为一族,不然,我还嫌少呢!”
阎柔和长孙栗二人哑语。
顿了一会儿,阎柔指着另一块板说,“那是什么?”
轲比能说,“书契,分左契、右契,甲、乙双方一人一块。”
阎柔刁刁地问,“他的那块还没拿走?”
轲比能说,“凡是书契都要有‘保人’,保人还未签字画押,契约不能生效。”
“谁是保人?”阎柔问。
“你呀。”轲比能说。
阎柔说,“我怎么成了你们契约的保人?”
轲比能掰开揉碎了说,“你看啊,人家乌璐耀的城池,被你夺去了,如今,他要用这座城偿还三百六十多年前借我们的一斗米,我把城从你手下手里夺过来,成了我们慕容家族的城池,那么,谁能证明这些呢?唯有当事人的你,故而,你不当保人,谁当保人?”
阎柔咬肌纵动,他说,“这个字我不能签,这个保人我不能当。”
轲比能很无奈地说,“你看,事实已然如此,让你当个保人,你只是做个顺水人情,你何乐而不为呢?”
阎柔坚定地说,“不,我就不!这事也太奇葩了,这是关乎大汉的一座城池的问题,怎么就可以这么呐了呜度(稀里糊涂)的办理?”
轲比能说,“这怎么叫‘呐了呜度’的?这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哪里有不明之处?”
阎柔恨恨地想了想,想说什么,“嘎巴”一下嘴,没说出来,就一梗脖子,说,“反正我不签,你们愿意让谁签,就让谁签,愿意让谁保,就让谁保。”
阎柔说完,拿起烤牛上的食匕,就要去割烤牛肉,轲比能伸手阻止,说,“哎,你不能吃,没有签字画押,你不能吃我们的烤肉。”
阎柔蜡在了那里。
一会儿,他才说,“我当保人,得你们契约双方都在场,只有你一人,我如何签字画押?乌璐耀呢?他可在此?”
轲比能说,“哎呀,老乌璐,签完了字,吃了一顿烤牛肉就走了。”
阎柔口鼻相加地“哼”了一声,说道,“难道他的一半书契都不要了吗?”
轲比能说,“要啊,他说他两天以后回来拿取。”
阎柔和长孙栗相互看看。长孙栗向阎柔睒了睒眼睛,意思你就签了,好能吃肉,你签了能咋地,到时候咱再把白狼城夺回来,管有没有契约、当不当保人的?
阎柔考虑的问题,可不像长孙栗,他考虑的可复杂了。但是,现在这个时候,不答应他怎么办?等乌璐耀两天以后回来?等他回来有什么用?当年是从人家手里夺来的白狼城,见面了,等人家泄愤杀过来?
再说,再这么饿两天,不得饿干儿了?
阎柔一咬牙一跺脚,说,“签,我签,我给你们当这个保人!”
于是,轲比能欣然,让人拿来笔墨,让阎柔在左右书契保人的档位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拿起食匕问轲比能,说,“我可以吃烤牛肉了?”
轲比能接过两块书契,说,“吃吃,让你们的兵士也进来吃。”
轲比能说着,拿着两块书契,走出了帐篷。
轲比能来到大帐边上的一个小帐,欧阳丹迎着问轲比能,问,“他签了?”
“签了,”轲比能说,“一切如军师所料。”
欧阳丹接过两块书契,左右看看,说,“这阎柔的书法还是可以的,起码他的名字写的不错。”
轲比能说,“这有没有用啊?”
欧阳丹说,“啥叫有用,啥叫没用?讲没用,就是皇帝老儿签的字也没啥用。就是给他们一种威压,一旦他们有兵临城下之时,咱们有说辞,站在正义的制高点上。”
轲比能说,“他们对我们的话能信几成?”
欧阳丹说,“能信几成就信几成。首领,你还是过去看看,把他们当成客人样的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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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柔和长孙栗以及他们带领的五十个兵士往回走。
长孙栗凑近阎柔说,“阎大人,咱们怎么铲除这伙狄蛮?”
阎柔回看了一眼长孙栗说,“看样子你已经有主意了?”
“阎大人,我是这样想的,”长孙栗说,“我们直捣他的老营!”
“捣他老营?需要几多人马?”
长孙栗夸耀着说,“无需很多,只需一火头人马。”
“火头”,是三国时期的一个军队的编制单位,相当于现在的“排”。他们是二进制,而且,“班”,只有五个人,那么,“排”就只有十个人了。
阎柔一听长孙栗只需一火头人马,就“噢”了一声,说,“你用一火头人马就想捣毁轲比能的老营?怎么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