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出发,猴人四兄弟跟在队伍后边,走着走,他们没有马,就是有,他们也不会骑的。他们四个虽然卸下了猴体铠甲,穿着正常人的服饰,但是,他们由于长期生活在黑松林里,在树冠中攀跳,走起路来,还是哈着腰勾着腿,看着挺费劲的。
轲比能说,“四位师弟,你们身子也不重,坐在车边可好?”
四人都摇头,侯哩说,“不必,我们这是还不太熟悉在地上行走,再走几日,就会好的,师兄不必为我等担心。”
轲比能想一想,也是那么回事,就说,“劳累师弟了。”
侯哩说,“师兄不必担心我等。”
轲比能只好骑马往前赶。
走到下晌,在一个山林里,轲比能让队伍停下来,拾柴点火烤肉。
在野外,为了方便,他们都屠宰一只羊,除去羊头,剖开羊腹把里边的羊下水除去,就把整只羊架在火上烤,烤熟,把羊毛的焦糊用刀子刮下去,用水喷淋一次,再把上边的水烤干,烤出油来,就可以用刀分食了。
刚刚烤的时候,烧燎羊毛,一股毛发焦糊气味很是难闻,四个猴人都往上风口走去。这是一片杂树林,他们赫然看到一棵黑松,就不顾身上的衣着,几个“蹭蹭”爬了上去。树上有松塔,松塔里有松子,他们就挖出松子,放在嘴里,嗑开,吃里边的松仁。
他们也都在辟谷,但是,辟谷只是不吃五谷六畜,野果草芥,尤其是松仁,他们还是吃的,这不在辟谷的范围。
师兄弟四人正在吃着,有一股烤羊肉的香气飘临过来,四人连忙停止吃松仁,闭上眼睛,口中念念的,是《辟谷经》,用以抵御人间饮食香气的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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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间轲比能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把食匕——这时的草原人没有筷子、勺子之类用餐工具,不管是在聚落里还是在野外,每个人腰上都别着一把小刀子,吃饭的时候,把小刀子拿出来,割肉吃,称之为“食匕”——那时的饭食就是牛羊肉,没有粮蔬,肉食不管是煮的还是烤的,吃的时候,都离不开食匕。
吉利图浪把羊里脊割下一条子,拿到车里,艾由大声问她,“苴罗侯(轲比能大弟)能吃了?”
吉利图浪头都没回,说,“男人最累的活儿都能干,还能不吃?”
艾由和萨当斯相对看看,缩一下肩膀,吐了一个舌尖儿。
萨当斯转头问艾申,“啥时候的事?”
艾申憋一下嘴说,“走的路上吧?大概就是二姊从车里走出来把吉利图浪换进去那功劲。”
顿了一下,艾申又说,“苴罗侯那是动了二姊,二姊没让,就把吉利图浪换进去了。”
艾由惊异地说,“那么说,苴罗侯好了呗?”
艾申悠悠地说,“好了呗,临走,二姊给他吃了一粒底野迦(鸦片)。那是底野迦上力了。”
萨当斯说,“底野迦是啥玩意,那么厉害?”
艾申说,“是一种药。叟索季哈的玛法(老人、老翁,这里可当爷爷解)就是捏古斯敖乎图(神医),是他研制出的底野迦,可治百病。”
“那玩意真厉害!”萨当斯说。
艾申说,“可那玩意不能吃多了,吃多了,能死人的。”
萨当斯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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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立念经走意,眼睛微微睁开,往烤羊肉这边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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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当斯往树上看,和树上往这边瞅的侯立对上了眼光,侯立连忙转头躲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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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当斯“嘻”笑。她扒拉艾申一下说,“姊,有个猴人刚才往咱这边瞅了。”
艾申说,“你胡说,那么老远你就知道他往这边瞅了?”
萨当斯说,“真的,他和我对上眼珠连忙把头转一边去了。”
艾申说,“越发胡扯得没边了,人家都是什么?半仙之体,没看他们都不吃饭吗?”
萨当斯说,“我看他们在树上吃着什么。”
艾申说,“胡扯,树上有什么好吃的?”
“真的,我看他们从树上取下什么来,抠抠的,放在嘴里嗑着吃。”
艾申说,“别胡说,俗话说‘食色性也’,吃了东西,就被女色迷惑,被女色迷惑,免不了像俗人一样男欢女爱,那还修什么仙,炼什么神?你没看侯亥师叔陪咱们吃饭的时候,只是喝他碗里的水,你看到他吃了一粒米,一叶蔬了没有?”
萨当斯说,“那倒是没有看到。可是,师父不吃,不等于徒弟也不吃——刚才我明明看到那几个猴人都蹲在树上往嘴里填着什么用牙齿咬碎了吃,不信你偷偷盯看着,我没扒瞎。”
艾申无所谓地又割下一片肉,放在嘴里嚼着,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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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路,侯立看着萨当斯骑在马上的背影,使自己有些痴迷。他甚至出现幻境:他变成了普通的人,和丰满的妇人萨当斯的种种。一没留神,一下子踩在一块石头上,把脚崴了,他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吱吱吱”地痛叫起来。
大家停了下来,几个人都围住了侯立,轲比能询问怎么了,侯立说是崴脚了。叟索季哈分开人群,说,“我看看。”
说着,走到侯立的近前,看他崴的脚。只见脚脖子有明显的扭曲,多毛的脚脖子,甚至都有些红肿。
叟索季哈说,“你这是错环儿了,我给你正过来。”
说着,叟索季哈坐在地上,把侯立的脚脖子放在自己腿上,用手给他搓揉脚脖子。
搓揉一会儿,用一只手把着侯立的那只脚,晃动着脚脖子,看着侯立一拉一回说,“上!”
好几个人都听到“吭”的一声,侯立的脚脖子恢复了原位。
侯立没叫出声来,但他隐忍着,额角渗出了汗水。
叟索季哈摸摸看看,说,“复原了。”
听她这么说,侯立要挣扎着站起来,被叟索季哈制止了,说,“崴得这么重,骨膜都有了损伤,如何现在就站起来?”
轲比能上来抱起了侯立就往自己马的那边走,被萨当斯拦住了,她说,“你要如何?”
轲比能说,“让师弟骑我的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