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们,大家把与考试有关的书籍,笔记全部放到讲桌上来,避免考试中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监考的是教务处一位年轻的老师,不到三十岁的样子。
学生们赶紧将有“嫌疑”的物品整理好,陆续走过去放在了讲桌上。
“好,下面发卷子,大家依次往后传。”
补考学生的座位是昨天就定好的,基本上是一排一个科目。
机械设计制造及其自动化专业一共四十八名学生,补考的科目并不多,集中在高数、工程力学、数控技术等几门课业里。
总共有二十二人参加这次补考,这算是补考人数最多的一次了,因为不光有本学期的,还有上学期的课程。
拿到试卷后,朱军延先快速浏览了一遍试题。
和以往一样,试题难度不大,有几道关键的得分大题,还是老师着重讲过的,笔记本里有原题。
朱军延的笔记本已经交到讲桌上了,不过他这几天已经复习了几十遍,多了不说,过线毫无疑问。
他性子憨,脑瓜儿慢,但是手里的功夫勤快,笔记记得很详细。不光是他自己的,史宏亮的一部分高数笔记也是他帮忙抄录的。
铃声响起。
“好了,开始答题吧。这次补考,大家一定要认真对待,认真认真再认真,仔细仔细再仔细。先告诉你们一声儿,京工大不是没有因为成绩不合格而没能毕业的先例。再告诉你们一声儿,这次补考不过,你还有机会再次补考。可如果有夹带、传纸条、交头接耳的行为,一旦确定属于作弊,那你可就彻底没机会了,直接开除学籍。
毕业就不要想了,而且还会背上个处分。这个处分是入档案的,要跟你一辈子。”
“嗡……”教室里乱了一下,很快又安静下来,之后就只听见钢笔在纸上“唰唰”的滑动声。
这时另一位满头白发的监考老师端着茶缸子姗姗来迟,从前门儿侧身而入。
“刘科长。”
“小张辛苦了。”
两位老师相视一笑,然后年长的在讲桌旁坐下,年轻的开始在班级里来回走动巡查。
大约半个小时后,学生们正在安心答题,教室门被推开,学生处的边刚副科长一脸怒气的走进来,后面跟着机械设计制造及其自动化专业的辅导员赵天来。
边刚是学生处学生教育管理科的副科长。
“刘科长,不好意思,打扰了。”边副科长先跟讲台上安坐的监考老师打了个招呼,然后面向学生们,大声的吼道:“所有人,都把笔停下,然后将双手放在桌子上。现在有件事情需要查证清楚。”
“边老师,有什么事儿啊,不能等到考试结束吗?就这样贸然打断学生们考试,不好吧。”年轻的巡考老师急忙走过来问道。
京工大的学生处和教务处因为学生管理理念的分歧,一直小有矛盾,而且这次是学生处打断教务处的工作在先,小张老师也就没必要在意什么礼貌不礼貌的了。
“小张,不要激动,让他们查。”坐在讲桌旁的刘科长抬手制止小张老师,“我相信这件事情结束后,边科长会给咱们教务处一个完美解释的。”
边刚扭头看了一眼辅导员赵天来,在得到对方肯定的点头后,胸有成竹回答:“那是自然。”
然后再次面对学生,喝问道:“谁叫朱军延?”
朱军延闻言一愣,不过还是举起了右手。
“站起来,站到前面来。赵老师,你去搜查一下。”
朱军延浑浑噩噩的慢慢走到讲台前,赵天来则快步走到朱军延的座位旁,弯下腰来伸手在课桌下摸索。
很快脸上就露出了惊喜,然后右手用力一扯。
“刺啦……”
等他再站直身子时,右手里多了几页纸。
“边科长。”赵天来紧跑两步,将这几张纸交给边刚。
边刚粗略的看了一下,“朱军延同学,这是什么?”
“不……不知道啊。”
朱军延如同五雷轰顶一般,目瞪口呆的看着面前的东西。
似曾相识。
赵天来又从讲桌上找出朱军延的高数笔记本。
送到边刚眼前两相对照。
“确认是同一人的笔迹。”边刚果断的判定,“朱军延,你在作弊。”
“没有,这不是我的东西。”
“这几张纸上的字迹和你笔记本上的字迹完全一样,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这……这是我帮我们班史宏亮记得高数知识要点笔记……是我写的……可它不是我的。”朱军延着急的辩解着。
他已经想起来这些笔记的来历,可他转不过圈儿来,这些东西怎么会粘在自己的课桌下面。
“朱军延,考试作弊,你犯得错误一;无理狡辩,你的错误二;诬陷同学,你的错误三。不是你干的,难道是你的同学栽赃给你的吗?”
“不是……不是的,宏亮不会栽赃我的……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朱军延不相信会是史宏亮做的,他一直认定他和史宏亮是同班同宿舍的“好兄弟”。
“行啦,别狡辩了,当然不是有人栽赃你。事实就是,你在作弊。刘科长,你们教务处的监考工作不到位啊,这么明显的作弊行为都发现不了。不知道是真没发现呢,还是想要网开一面呢?宽容到无视京工大的校规校纪”
刘科长是教务处考试鉴定科的科长,年近六十,已经确定再有三个月就要退休。
所以边副科长和他说话,不是很顾忌。
“边副科长,这个结论下得有些为时过早吧。”刘科长波澜不惊的端起茶缸来喝了一口水,“凡事都要讲究个证据。现在已经不是大运动时期了,什么阿猫阿狗的随便动动嘴,就可以给别人扣上个罪名。”
“这就是毋庸置疑的罪证。”边刚伸指弹了一下手上的笔记纸。
“不一定吧。这位朱同学也说了,这虽然是他亲手抄录的,但所有权不在他这里,是属于另外一位姓史的同学,起码要把这位史同学请过来问一问吧。就算不是那位史同学作为,还有被别人盗取栽赃的可能。咱们不能草率下结论,毕竟这关系到一名学生的后半生,如果误判了,什么后果您也清楚。所以要慎之又慎。”
“所以你是要在证据充分,事实清晰的前提下袒护一位作弊考生?”
“袒护?边科长您也是本科毕业,措辞太不严谨了。我不袒护谁,我觉得不要轻易下结论,是因为这件事情存在着疑点。起码一点,这几张纸是被人用透明胶布粘在课桌下,根本不适合作弊使用,不光不方便,更容易造成很大的动静。刚才小赵老师把它们揭下来时,那声音大家都听到的,大得很。”
“他可以一点一点的慢慢扣下来啊。”
“呵呵呵,边科长也是从学生过来的,您认为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容得下他慢慢扣吗?”
“那也不能说明……”
……
教室外的楼道里,史宏亮站靠在墙边,听着里面的动静,心头一阵懊悔。
草率了。
他算是个“好”学生,作弊的那些弯弯绕绕,他是真没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