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项目我觉得不合适,会造成安城的环境污染,尤其是对空气的污染。”
项目引进碰头会上,李焱直接否定了副市长赵伟民提交的引进项目——米国某公司一万吨电解铝投资项目。
“李主任,项目书你仔细看了吗,你知道这个项目落地,每年能够给安城增加多少就业岗位吗,增加多少税收吗?”赵伟民一听就不干了,有些愤怒的说道,“李焱同志,大家都知道,在招商引资方面,你确实有过人之处,这一年来,好的坏的也确实为安城引进了不少项目,但电解铝这一个项目,就等于你去年所有的招商项目总和了。不是只有你会招商引资,安城的招商工作也不是离开你就不行。”
“赵市长,招商工作谁做都可以,有更合适的人选,我随时可以让贤。但是,工作可以让,电解铝的项目不能上。这个项目的好处任何人一眼都能看的到,增加就业率,增强城市知名度,促进经济发展,提高财政收入等等等等,我就想问一句,这么好的项目,他们为什么不放在米国本土生产,是因为爱吗?是他们对华夏有特殊感恩情节吗?是因为他们都是伟大的慈善家吗?
不是,是因为米国法律明确规定,禁止这种高污染的项目投产,如必须生产,必须要有严格的防污设施,对工人也要有全方位的劳动保护措施。资本家们都看重利益,他们搞不起,也舍不得搞,只能将项目转移到其他认识不到污染危害的国家去生产。
城市的发展,不能只把目光盯在城市发展和财政收入上,‘既要金山银山,更要绿水青山’,不然,咱们的子孙后代,会骂娘的。这些资料是关于电解铝项目生产过程中,产生污染的危害性报告,里面有详细的数据分析。”
“一叶障目、吹毛求疵,改开本身就是摸着石头过河,即便这个项目会造成些许污染,也不能破坏引资大局,在城市发展和财政改善面前,其他无关紧要的事情都只能让步。先集中力量发展经济,有钱了再回头改善环境,如此周而复始,才能形成螺旋上升的发展过程。
你这份报告写得夸大其词,说什么电解铝在电解过程中会挥发出多种含氟的有害气体,对果树的生长危害较大,可造成果树的大面积死亡。避重就轻,这家企业一天产生的经济效益,顶的上一百亩果林一年产生的经济效益,孰重孰轻显而易见;
还有电解铝在生产过程中会散发出以氟化物、二氧化硫、粉尘等污染物为主的电解烟气,人体吸入过量的氟,将会引起骨硬化、骨质增生等疾病,严重的可能使人丧失劳动能力。呵呵,可笑至极,劳保用品是做什么用的,口罩是做什么用的。几分钱就能解决的问题,却要拿出来夸夸其谈,生怕别人忽略掉你的重要性。
还有什么三四五六,这些米国研究所给出的数据。米国的科技是发达,但不能忽略华夏的国情,再说了米国的法律只适用于米国,这里是华夏,不能让他们牵着咱们的鼻子走。”
最终,李焱还是投了反对票,并表示关于电解铝项目的引进工作,李焱及招商办全程不参与,并且这一点可以写入会议纪要,即使被撤职甚至双开,他也不会沾染这个项目一丝一毫。
用李焱的话说,他将来还是要有孙子的,不想自己孙子生下来没屁眼儿。
关于引进项目促进城市发展与环保之间的冲突,从李焱开始投入到招商工作中,他们父子就有过不止一次的讨论,最终达成共识:城市的发展不能是以破坏环境,影响居民生活为代价的。
李恺是“过来人”,忽视环保盲目上项目造成的严重后果,前世里华夏各地比比皆是,老百姓深受其害,都是生命和血的教训。
李恺不希望父亲成为一个利益熏心,不负责任,只知道追求政绩的官员。没有良心支撑,忽略百姓死活,损害国家利益,即使官做的再大,也与数典忘祖的畜生无异。
……
“找到了吗?”
“找到了,就在小花园里坐着呢,悰儿已经把娘背回来了。”
“三哥,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离开。大勇来了,我就出去了一会儿,那时候娘睡的好好地,谁知道眨眼的功夫……”李垚懊恼的对李淼分辨着。
“你四哥四嫂一会儿就来了,你跟他们解释吧,小七儿也从学校向这里赶呢,你……”
“这也不能赖我啊,我就出去了一下,给大勇拿了点儿钱,说了几句话,就……就……,我的亲娘哎,你可坑死我了……”
“别他娘的号了。”李淼不耐烦地瞪了妹妹一眼,快步向背着李老太从电梯里出来的李悰李怀兄弟走去。
李老太二次住院后,不仅因为感染引起了许多其他器官的并发病症,比如泌尿系统感染性疾病,皮肤感染性疾病,甚至消化系统感染性疾病,就连脑子也变得糊涂了很多,一会儿清楚一会儿明白的。糊涂的时候,乘人不备,就穿着病号服在医院里无目的的到处走动,这次还算好的,只是在医院的小花园里逛了一圈,逛累了还知道坐在小亭子里休息。上次竟然从医院大门口跑了出去,让大家找了大半天,找到的时候,竟然快到机械厂家属院了。
“娘,你干啥去了,俺们都急死了。”李淼上前想着换下李悰,可李悰哪干啊,没理由省着自己累着他老子。
“小芝给俺买炸糕去了,还不回来,是不是路上碰到车啦,早知道就不让她去了,其实俺也不是很爱吃那种甜甜糯糯的东西。”李老太说着,狠狠地咽了口唾液。
“娘,咱们回病房吧,楼道里有穿堂风,小心吹到你,又该头疼了。”
“好吧,咱们先回去。小恺,把奶奶放回去,你再出来等你娘,她今天下夜班,守着机器站一天,肯定累了。”
“好嘞,顺便先把你不爱吃的炸糕接到手。”李悰知道奶奶把自己错认成李恺了,仍旧满口答应着。
“臭小子。”李老太拍了拍李悰的肩膀,几个人回了病房。
最先赶到的是李恺,一中离市一医院近,李恺课间接到电话,立刻骑上自行车奔了过来。
李老太的状态不容乐观,李恺让他们有事情一定要及时通知自己。二模之后,他就是每天不断地刷题,刷全国各地的模拟试题、复习试题,学校的总复习对他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虽然对李老太有怨气,但对一位老人,尤其是带着封建社会旧思想过来的老人,这种怨气似乎变的不太重要了,何况还有父亲隔在中间,一味地较真儿,伤得只能是最亲“亲人”的心。
“你先在外面等一下,你五哥出去买炸糕了,一会儿他回来你们再一起进去。”李淼等在病房门口,拦了一下。
“炸糕?”
“嗯,你奶刚才跑出去,是以为你娘去给她买炸糕了,等不及就跑下楼接去了。”
“哦,这老太太,还不忌口啊。”
“算了,想吃啥吃啥吧,医生说了,只要适当控制摄入量,没什么影响。”
李淼说着,眼角不知不觉的流下了泪水。
是没有什么影响,结果已经注定,无法改变了。
“三哥。”“三哥。”李焱和刘凤芝同事出了电梯,后面是拎着炸糕的李悰。
“娘咋样了?”
“挺好的,在病房呢,你们进去吧。”
“哎。”刘凤芝从李悰手里接过炸糕,率先进了病房。在电梯里,她已经知道了炸糕的“由来”。
“娘,快尝尝,马家的炸糕,趁热乎吃,又脆又糯。”
“呵呵呵,傻孩子,上一天班多累啊,还跑过来。”
“不来可不行,来了和娘说说话,一天的疲劳都没了。娘就是我的去病良药……来,张大嘴,啊……”
刘凤芝从袋子里捏出来一个炸糕,吹了吹,送到李老太嘴边。
“好吃吗?”刘凤芝把“月牙形”的炸糕倒了倒手,夸张的将沾满油的手指放入自己嘴里,摇头晃脑的问道。
“好次。”李老太也喜笑颜开的回答。
其他人也陆续进了病房,因为是单人单间的特护病房,所以热闹一些也没有护士来制止,只要不是过分喧哗吵闹即可。
谈笑了一会儿,李老太突然好像记起了什么,看看刘凤芝,又看看缩在一旁的李垚,想了好半天,才抓住刘凤芝的手。
“小芝啊,娘……想求你个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