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110吧。”李恺肯定的说。
“不能打!”“不要打!”
郭红旗和停住动作的宋志宏同时喊道。
“不能报警?苑铁柱这个嫌疑人都没说话呢,你俩着什么急?”
“我是说、是说,直接通知派出所就行了,就在大院外面,很方便。”郭红旗汗都下来了,他倒不是怕报警,大院外不远就是院前街派出所,尚所长和宋厂长关系不错,来了也“便于”行事,但现在打110报警,就可能有别的变故。
这件事还没有和尚所长打过招呼,所长也就不会跟着出现场,那知道这件事的就不止两三个人了,人越多,情况越复杂,需要封口的地方就越多,小事可能变成大事,完全不在掌握。
而且现在是关键时期,如果有人抓住这件事做文章,很可能会影响宋厂长的计划。
原想着七尺咔嚓就把案子定了,派出所一送,直接定案,然后学生开除,他们再想折腾也没办法了,谁知道现在节外生枝了。
郭红旗还在想着对策,李恺接下来的一句话彻底把他打入了谷底。
“郭校长,你放心,不用麻烦派出所,市局刑警大队大队长程汉坤是我叔,咱们请他们来审这个案子,他们的审讯技术更专业,破案能力更强,绝不会让真正的坏人逍遥法外,很快就能结案,我这就给他打电话去。对了郭校长,你办公室里有电话吧,我借用一下。”
“啊?刑警大队长是你叔?不……不用麻烦他们吧……这种小案子不值得,刑警大队是要办理大案特案的,请他们来浪费警力……浪费警力,不好……不好。”郭红旗结结巴巴的说着。
“那可怎么办呀,这事儿要赶紧处理呀,不然校长您和宋班长不是白辛苦啦。”
“不辛苦,不辛苦。程队长真是你叔?”
“不是亲叔叔,是通过我爸的把兄弟认识的,我爸的把兄弟在石门市公安局做副局长,跟程队长有工作上的往来,怕我受人欺负,所以他介绍我们认识的,让我有困难找他。”
不就是拉大旗扯虎皮吗,来呀,快活呀。
“哦、哦、哦,挺好,挺好的。”郭红旗咽了口唾沫,嘴干得很。
“那就给我程叔叔打电话吧,不然太晚了,耽误人家吃饭,警务人员也挺辛苦的,不容易。”
“是不容易,是不容易……不过,我觉得吧,还是不要报警的好,学校这点事儿,咱们内部处理就行,不值得兴师动众。咱们大概查一下,了解清楚怎么回事儿,看能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毕竟苑铁柱同学年龄还小,咱们应该尽量不让他的生活受到影响,对不?”
“嗯,你说的很有道理,上次和张叔叔吃饭时,他也说过类似的话,张庆昌叔叔是人事局副局长,平常就喜欢给人讲大道理,我是怕了,他跟我爸喝酒的时候,我总是逃得远远地。”
“张,张局长你也认识?”郭红旗感觉又挨了一闷棍。人事局张庆昌副局长,他是认识的,可惜人家未必认识他。
“我不认识,我爸跟他熟,我家的电话还是他找人给安的,亏得他帮忙,不然据说要等上好几个月呢。”
“是呀是呀,电话可不好安……”郭红旗心里一阵慌乱,麻烦了,这一脚踢铁板上,难收场了。
“郭校长,那咱们就简单的审审?”李恺看着郭红旗,满脸的真诚。
“行,那就简单审审。”郭红旗只能同意。
“我来吧,这点小事儿,就不麻烦大校长了。”李恺说着把摄像机镜头对准那件可能是罪证的衣服,“刘老师,麻烦您来检查这件衣服,您是最公正的,我们都相信你。”
“好,我来。”刘至善说着就站起身来。他听了半天,也大概听出个子丑来了,八十年代正经师范大学的毕业生,智商都不是盖的。
“刘老师,您拿两只铅笔当筷子,一会儿把里面的东西夹出来,不要用手拿,免得留下指纹。”
指纹痕迹这个东西,现在人还没引起足够的注意,但李恺重视,不然他也不会在“取宝”的时候尽可能避免留下指纹了。
李恺把摄像机交给段晓兰,让她把镜头对着自己,然后摊开办公桌上的一张报纸,才过去把那件衣服拎着领子垂直展开。
“徐强,那钱是在左兜里还是右兜里?”李恺问正在发愣的徐强。
徐强确实在发愣,他已经彻底蒙了,李恺和郭红旗的对话他听得很清楚,现在心里正在后悔,后悔答应做这件事。原想着作为副厂长的儿子,宋志宏既然承诺了没问题,那就肯定不会出差错,就等着坑了苑铁柱再想办法牵扯上李恺,到时候宋志宏泄了恨,自己肯定有好处。可现在看起来,好处是没了,麻烦可大了,李恺这个班长,后面也有靠山,而且靠山硬的让校长咋舌,宋厂长知道了估计也要挠头,不然一旁的宋志宏也不会急的满头大汗。
宋志宏还好说,人家也是干部家庭,到时候托托人,找人从中说和一下,肯定是有惊无险,可自己怎么办?宋志宏会捎带脚把自己保下来吗,估计很难。李恺这个班长是个爱恨分明的人,得罪了他,自己肯定没好果子吃,听说他和街面上的小混混也有来往,他不会……怎么办?怎么办?
“啊?哦,左兜里。”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徐强听到李恺问他,下意识的脱口而出。
“都放左兜了?”李恺继续问他。
“嗯嗯,都在里面,一共八十三,一张五十的,三张十块的,三张一块的。”徐强赶紧回答,而且回答的很详细,生怕怠慢了让李恺不高兴。
徐强回答完了,看一旁的宋志宏在瞪自己,很是莫名其妙。
李恺差点儿没笑出声来,咳嗽了一声,对刘至善说:“刘老师,左面的口袋里,慢慢的夹出来,然后放在报纸上。”
刘至善无奈的摇摇头,依言而行,果然从左兜里夹出一沓钱来。
钱被放到报纸上,用铅笔拨了开,正是徐强说的样子。
李恺用报纸把钱包裹好,然后从办公桌上拿起胶带,满满的缠绕了一层,现在不用高科技手段,想要打开他,肯定会黏连破坏里面的报纸。
李恺把摄像机从段晓兰手里接过来,在镜头下,将“钱包”各个角度转了一圈,然后塞到郭红旗的手里。
“郭校长,现在物证我交给你了,请你妥善保管。明天我会和公安局联系,提取上面的指纹,你们既然说是苑铁柱偷的钱,那这钱上面肯定有苑铁柱的指纹,没有就是别人诬陷他;这上面也不应该有宋班长的指纹,如果有的话,不好解释,尤其是这张五十的,上面没准儿还有咱们宋大厂长或者冯大主任的指纹呢,那就更解释不清了。”
李恺肯定这钱是宋志宏出的,徐强父亲是三车间一名普通车工,母亲是“三产”的临时工,家里有徐强和他两个哥哥一共三个孩子,平时家里吃面条都只敢吃汤面,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用,不可能给孩子八十多块钱装着。
“这太重要了,不能放我这儿,不能放我这儿……”郭红旗赶紧往外推。
“郭校长,你还是拿着吧,晚上去宋厂长家汇报工作时,没准儿用得上。”李恺调侃道。
李恺说完,环视了一圈屋内的人,然后叹了口气说:“何必呢,咱们都还是学生,初中的学生,耍这种阴谋诡计,太狠了。如果今天发生的事情坐实了,苑铁柱这辈子可能就毁了,你们不在乎是吗?就因为你或者他父亲手里有芝麻大点儿的权力,就枉顾别人的痛苦?践踏别人的尊严?太恶毒了吧。
如果我身后没有依仗,是不是还想着把我也绕进去,让我也吃不了兜着走,可惜,你们失算了。我不但有依仗,我还知道很多你们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东西,那些东西能让你们功亏于溃呢,害怕吗,没想到吧,呵呵呵呵。
其实从最开始我就清楚这是一场阴谋,知道吗,从我问徐强怎么了,他回答说他的钱被偷了,我就感觉不对。正常情况下,钱不见了,人的第一反应是钱掉在哪里了,可徐强第一句话就肯定的告诉我,他的钱是被偷了。太厉害了,凭直觉就能破案。
剩下的我不说了,谁是主谋,谁是胁从,你们自己把责任人划分明白吧,晚上回去商量一下,明天早上给我个交代。如果你们不能给我个交代,那我只能给你们个交代了。你们给我的交代可能是损失点儿脸面,等到我给你们交代,我怕你们承受不起。”
李恺说着走到脸色煞白浑身发抖的宋志宏面前,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友情提示一下,回去说给你爸听,”然后李恺把嘴凑到宋志宏耳朵边,压低声音说,“兰陵机械厂那笔账,如果高厂长那边儿知道了,还是来得及补救的。”
“好了,”李恺抬起头,恢复了声调,“就这样吧,我带苑铁柱同学和段晓兰同学回教室啦,我会和同学们说这是一场误会,徐强的钱已经找到了,他藏在了内裤里,刚才忘记了。没问题吧,郭校长?”
“没……没……没问题,本来就是这样的嘛,差点儿冤枉了好学生。”
“那就好,走啦。刘老师,我回去就让大家放学啦,刚才还让同学们等会儿的。”
“嗯,放学吧,明天继续加油,苑铁柱,期待你明天的决赛成绩。”
“嗯。”苑铁柱知道自己没事了,紧张的心情也放松下来。
“走喽,”李恺带着两人往外走,临出门前回头对刘至善说道:“刘老师,我建议您也出去走走,这屋里乌烟瘴气的,待时间长了,影响健康。”
刘至善看着走出门的李恺,慢慢站起身,“是该出去走走了,这屋里待时间长了,不仅影响健康,还折寿。”
说着也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