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林
嘉定城正北十里外的一片森林,森林有多广、延绵至何处无人知晓。
落霞林,古树参天、叠峦起伏,林中有山峰、沟壑以及河流,深处不时有虎啸猿啼声传出,令人闻之色变。
外围多獐兔鹿狍、鸽雀雁鹫等飞禽走兽,同样有毒蛇和野猪类的危险存在。
古辰望着黑漆漆的森林,心里却没有一丝害怕,相较于人类的欺诈凌辱和生活的无尽压迫,唯有在落霞林中,他才能寻到一丝轻松自由。
他毫不犹豫地拉起妹妹的手,二人如同两只矫健的小猴子般,一同扎进落霞林中。
古辰平日便是在这落霞林的外围以打猎砍柴,来维持兄妹的日常生计。这样的生活他已持续三年有余,所以他对此地异常熟悉。
只见他随手取出插在腰间的砍柴刀,作出防御姿势,然后弓着身子走走停停,时而在大树下寻找什么,时而侧头倾听,很是小心谨慎。
那把砍柴刀在月光的映衬下,刀锋上有些许锈迹,显然是捡来或是廉价之物。
古月一路上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安静地跟随在哥哥身后,不令他分心。
“哼哼……”
也不知过了多久,二人正前方十余丈外的树木后,突然闪现出一头半丈高的野猪,体型庞大,足有三百斤重,双眼盯着兄妹二人,目带凶光。
“不好,是野猪,小月快爬到树上去,哥替你挡着。”
古辰看到野猪不由地倒吸一口气,若是平时,他会第一时间上树来躲避野猪的攻击。
今非昔比,只见他闪身挡在妹妹身前,一边胡乱地挥舞着砍柴刀,严防野猪靠近,一边急忙安排小月上树。唯有妹妹安全了,他才可以毫无顾忌地与野猪周旋。
古月听得哥哥吩咐,连忙向身边不远处一棵大树跑去。
“哼哼……”
野猪没有理会古辰,竟然咆哮着向奔跑中的古月扑去,它选择古月,或许对它而言更轻松吧。
“小月继续往树上爬,千万别回头。”
古辰回头再次叮嘱妹妹一句,大吼一声,挥舞着生锈的砍柴刀主动迎向野猪。
“啊……有我古辰在,孽畜休想伤害我妹妹的一根毛发。”
“哥……”
古月回头瞟了一眼状况,心里很想和哥哥并肩与野猪厮杀,但明白自己力量有限,上去反而会拖累哥哥,心里不禁为哥哥捏把汗。
眼眶红润的她不敢有丝毫耽搁,这可是哥哥用命在为自己争取时间,匆忙来到大树下的她,手脚并用,很快就爬到大树的两丈高位置。
“我已经爬到树上了,哥,你也快点上来吧。”
古月望着快要与野猪碰撞在一起的哥哥,担忧地急忙大喊,眼里泛起晶莹剔透的泪光。
古辰心知自己的力量在野猪面前太弱小,便不与之硬碰,通过躲闪跳跃的方式与野猪进行周旋。
听到妹妹安全无忧时,他那紧张不安的心随之也放松下来,直视野猪的双眼,心里开始思索脱身计策。
眼看古辰与野猪相撞的刹那间,只见他的身体再次向一旁滚去,握着砍柴刀的手却在身体倒下前伸出去。
“嗤铃铃……”
砍柴刀与野猪的皮毛亲密接触后,散发出一连串的响声,仅在野猪身上留下一道白印。
“好硬的皮毛,我的砍柴刀竟然连它的皮毛都破不开,这还怎么斗,看来也只能三十六逃为上计了。”
古辰见状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只觉得虎口疼痛难忍,臂膀微微颤抖,就连握着砍柴刀都感觉有些吃力。
野猪被古辰三番五次地躲开,早已愤怒无比,调转身躯盯着快速爬起的古辰,双眼隐隐有血丝浮现。
只见它四肢再次发力,以更快捷的速度向古辰撞来,嘴角裸露在外的两根牙齿散发出森森寒意。
古辰看着凶恶扑来的野猪,之前的“鲤鱼打滚”显然不能再用,一来野猪有了前车之鉴,这一扑中已经将左右位置牢牢锁定,只要古辰一动,定然会落入野猪的撞击范围。二来野猪的速度太快,如一阵风吹向古辰。
古辰来不及细想,身体直挺挺后仰倒地。
野猪一扑再次落空,巨大的身体贴着古辰身躯掠过。
心思活络的古辰岂可错过这等机会,双手将砍柴刀握紧,指天竖立起来。
“嗤……”
“哼嗷……哼嗷……”
古辰慌乱间爬起身,只见野猪的猪宝位置鲜血直流,野猪痛的原地打转直叫。
没想到它的弱点竟然是“猪宝”,奈何自己力弱,仅仅将“猪宝”划开一道口子。那地方纵然有人知道,想要猴子偷桃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哥哥,快来这里。”
古月一直关注着战斗,看到哥哥一次又一次化险为夷,心里别提有多高兴。看到野猪受创似有发疯的征兆,连忙出言呼唤哥哥。
古辰原本就没有猎捕野猪的想法,只是为了拖延时间才不得不与之周旋。看到野猪没有留意自己,匆忙向古月所在的那棵大树奔跑。
“哼……哼……”
野猪听到动静,嘶吼着向古辰身后扑来。
“砰”
好似东西掉落的声音,原来是古月将一水袋解下,奋力向野猪砸去。
野猪微微愣神,古辰趁机一跃而起,抓住头顶一根树枝,手臂使力便轻松荡到树枝上,然后三两下就爬到古月的那根树枝上。
古月喜极而泣一头扎到哥哥的怀里,兄妹俩依偎在一起,野猪在树下疯狂地撞击着树干,奈何大树粗壮结实,未能撼动分毫。
盏茶后,野猪悻悻然离开,兄妹二人骑在树枝上,拿出布袋中的食物开始充饥。
他们身上的诸多布袋中,竟然都装着大饼和粟米之类食物,这些都是古辰从遇难军士的身上摸来的。
“哥,今晚我们就在这棵树上过夜吗?”
吃饱喝足的古月,扬起小脸看着近在咫尺的哥哥询问道。
“嗯,原本哥打算带你去平日打猎时栖息的地方,没想到竟然会碰上野猪,还好我们兄妹二人都无恙。”
古辰点点头,替妹妹理了理凌乱的发丝,眼里充满疼爱之色。
“哥,城里的老人讲,凶兽都是在夜晚出没,今后我们夜晚不要乱走,定会平安无事的。”
“也是,过了今夜,明天我们在去那处闲脚地,短时间内嘉定城怕是回不去了。”
“哥,你的胳膊在流血,虎口也裂开了,哥……呜呜……”
古月借着微弱的月光,发现哥哥身上有四处伤口在流血,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梨花带雨般轻声抽泣起来。
她知道哥哥为了照顾自己,整日砍柴打猎换取食物,却不曾想到会如此艰难,简直是每日拿性命在拼搏。
“小月乖,别哭,只要我们兄妹俩能够活着,这点伤对于哥来说算不了什么。”
古辰轻声安慰妹妹,对他而言,这点伤还真不算什么,他经历过比这次更加凶险的情况,同样受过比这次更重的伤。
他那丰富的丛林战斗经验,就是这三年时间,面对落霞林的种种危险,摸爬滚打中积累起来的宝贵经验。
每次受伤后,经过一两个时辰,伤口都会奇迹般愈合,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古月很是乖巧听话,当即不再哭泣,撕下衣角的麻布,轻轻为哥哥包扎伤口。
古辰没有出言拂妹妹的好意,伤口包扎好,兄妹二人倚靠着树干休息起来。看似二人皆在休息,实则古辰只是闭着眼睛,耳朵却在随时留意周围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