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这日，宫中有家宴。
大清早，窗外还灰蒙蒙的，晚凝被青阳从床上挖了起来。
“公主，今儿可是大日子，得打扮得隆重点。”
晚凝懒洋洋地由着青阳和槐序为自己穿衣梳妆。
青阳弯着腰为她整理服装，赞叹道，“公主体质真好，长胎不长肉，这宫装以前穿着显宽大，现在倒是恰到好处，曲线更好看了呢。”
槐序扶着她坐下，为她挽发髻，“咱们公主这是天生丽质，就连宝宝都特别体谅娘亲，一点也不闹腾，奴婢家中姐姐，怀孕的时候，吐得昏天暗地，老受罪了。”
“还真是，公主吃得好睡得香，肌肤都比从前更细腻了。”青阳左右端详着她的脸，为她略施粉黛。
四个丫鬟跟着晚凝，先到福康宫给太后请安。
“快起来快起来，常嬷嬷，搀凝丫头一把，身子重，就别跪了，这都是虚礼。”
晚凝借着常嬷嬷的胳膊站了起来，坐在了太后身边。
太后轻柔地抚摸了一下她的肚子，满眼慈爱，“哀家活了大半辈子，也算有了盼头，你们都是有福气的孩子。”
“皇祖母~”晚凝靠着太后的手臂撒娇，“我们的福气都是您给的，以后我的孩子一定也会好好孝敬您和父皇的。”
“好，好。”太后笑着，拍拍她的手，“还是你孝顺，不像你三皇姐，总是惹你父皇生气。”
晚凝装糊涂，“三皇姐不是在府中待嫁吗，怎么会惹到父皇？”
“说起来都是家丑，还未出嫁就有了身孕，在府中落子不成，有孕一事却让突厥王子知道了，这不闹到了你父皇面前。”
“突厥王子当了父亲，不该高兴吗？他闹什么？”
“他一开始是高兴的，甚至想让你父皇将送亲的日子提前，但他不知从哪里得知了你三皇姐从前的那些风流史，他开始疑神疑鬼的，质疑那孩子不是他的种。”
阿史那天牧几次三番找皇帝的不痛快，明里暗里地表示他被坑了，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让他娶回去当王妃，这事对他不公平，希望大景对他有所补偿。
皇帝里子面子都挂不住，心里愈发对三公主不满，也对贪得无厌的突厥人心生厌烦。
……
宫宴开始，言澈拥着晚凝入席，与三公主狭路相逢。
她身边跟着赵嬷嬷，许是怀孕以来胃口不好，外加忧思过重，三公主的脸色蜡黄，双眼凹陷，没有了往日的神采，几个月前还弱柳扶风，如今有些弱不禁风。
赵嬷嬷尽心尽责地在旁边伺候，一个不小心，就被三公主斥责。
“三皇姐，别来无恙啊。”
晚凝笑着打了声招呼。
三公主在她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眼，目光在她肚子上停留片刻，又瞥了一眼言澈搭在她腰间的手，笑不达眼底，“不劳你挂心，我好得很。”
“那就好，听说三皇姐你也怀孕了。”晚凝把也字咬得很重，看到对方表情扭曲一瞬，继续道，”原本想去看看你的，但我这也不方便，就耽搁了，我这个当妹妹的，心里真是有些过意不去呢。”
“少在这假惺惺的，装模作样给谁看呢？”三公主被气得不轻，盯着言澈，眼神中的不甘藏不住，冷笑一声，“全京城谁人不知，裴言澈因重伤难以生育，你现在这般招摇过市，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头顶飘绿？”
“三公主慎言。”言澈的语气没有丝毫客气，“请不要以己度人。”
三公主近日被突厥王子几番羞辱，一口气还没咽顺，又被言澈暗讽，胸口剧烈起伏，脸上浮上一层不正常的红晕，倒是为她平添了几分气色。
殿外一阵吵闹，一个魁梧的身影闪进晚凝的余光。
“几位聊什么呢，啧，三公主这面红耳赤的，看见心上人了？”
不愧是盖过一个被窝的人，说话风格都相差不离，一张口就想让人撕烂他的嘴。
“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吗？”三公主脸色红了又青，咬牙切齿道。
“哈？你别忘了，你是皇上钦定的和亲公主，夫为妻纲，以后我就是你的天，你该好好适应一下你的新角色，别老妄想不该想的。”
阿史那天牧神色阴郁，他带着目的接近三公主，如今两人的关系势同水火，要想回到当初各取所需的那种纯碎，似乎是不可能了。
晚凝和言澈看着两人狗咬狗，对视一眼，不再搭理，径直走向他们的位置。
宫宴开始，按着惯例，各人说了些国泰民安，来年风调雨顺的吉祥话。
今年因着突厥使臣和突厥王子也在，宴会拘谨了不少。
酒过三巡，阿史那天牧举着酒樽，对着大殿之上说道，“大景果然国富民丰，若此次和亲，能让三公主带上足够多的粮食布匹，我突厥子民也就不必再在寒冬忍受饥寒交迫之苦了。”
一语毕，觥筹交错的气氛骤然冷了下来。
王公大臣放下酒樽，不再寒暄，暗暗观察皇帝的神色。
“哐。”皇帝的金樽放在桌上掷地有声，威严的声音响彻殿堂，“老祖宗的规矩，和亲自有和亲的礼仪规制，该有的不会少。 ”
言下之意，不该有的，也不会出现。
“吾皇英明。”言澈接道，“我中原有句古话，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三公主贤良淑德，聪慧过人，将来定会引导突厥子民过上丰衣足食的日子。三公主和亲，是突厥之福啊。”
言澈说完，晚凝悄悄凑近他，“没看出来，你还有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呢？”
言澈的目光坚定看着上方，私底下轻轻捏捏她的手，“凝儿别闹。”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言澈自是知道皇帝的心思，此时捧三公主，就是在给皇上捧脸面，让他老人家面上有光。
果然，皇帝龙颜大悦，“爱卿所言极是。”
阿史那天牧恨恨地瞪了言澈一眼，被言澈无视。
他低头为晚凝挑鱼刺，晚凝感到一道视线，令她不舒服。
抬头见三公主则是盯着她的肚子出神，随后赵嬷嬷附耳过去，不知道三公主说了什么，令她脸色一变，诧异回头，看口型说了句，“这太冒险了吧？”
三公主蹙眉，赵嬷嬷低头应着。
不多时，桌上又添了一道菜。
晚凝刚拿起筷子，脑海中警铃大作，666大叫，
“宿主，这道菜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