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露说完，率先跟着还在模仿状态的郑笑，走进了102户的房间。
刚一进门，他就皱起了眉头。
整个房间里充满了奇怪的异味。
硬要形容的话，就像是不洗澡的网吧大神的头油味混着刺鼻的烟味。
怎么说呢。
味道很复合，很有层次感，甚至还有后调。
以至于有点儿洁癖的高唱白，都是捏着鼻子被白歌推进房门的。
唯一没受影响的，就是白歌和郑笑。
白歌是因为能自由控制自己的呼吸，而郑笑则更加直接。
她在进入这个房间后，甚至眯起了双眼，露出了享受的神情。
看样子作为原主的李泽，对这些味道已经习以为常，甚至发展出了变态的癖好。
没有多停留。
郑笑径直穿过了客厅，走到了一处小门前。
倒腾了几下密码锁，小门打开之后一股更加浓郁的味道，朝着众人扑面而来。
不过这次，高唱白和陆露都辨别出其中混杂的气味之一。
那是福尔马林的味道。
看来这地下室，就是李泽进行“空脑改造”测试的“实验室”。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郑笑脱离了模仿状态，捏着鼻子干呕了起来。
“呕……陆局……我撑不住了……”
“但是李泽之所以想要回家，应该就是要回到这扇门后……呕！”
陆露点了点头，示意郑笑让开。
然后和高唱白二人一起，顺着逼仄的楼梯走了下去。
但是还没走到底，陆露的面色就已经阴沉的可怕，好似要滴出水来一样。
高唱白则缓缓闭上了眼，有些后悔把李泽的存在告诉陆露。
紧随其后的白歌则更为直接，因为能读取到高唱白思维的缘故，她一言不发扭头就要回到楼上！
她要把在门外瘫坐着的李泽，剁碎喂狗！
因为映入三人眼帘的场景，恍如人间地狱！
在地下室里，摆着大大小小的玻璃培养皿。
细细数来，一共十三座。
这些培养皿中，除了灌满的福尔马林以外，还装着同一种东西——
被挖空了大脑的尸体！
那些尸体中，
有一只面容呆滞的狗。
有男，
有女，
有老人，有孩子。
甚至……
还有一名被掏出婴儿的孕妇。
【连根拔起，坚决铲除。】
第一次遇到空脑教派的陆露，突然对这个八字方针有了最直观的感受。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曾经大夏抽调过四名局长，去沿海地区围剿空脑教派。
简直……该杀！
不过眼下不是愤懑的时候，自己身边的高唱白貌似要做出冲动的行为。
不能让他这样做……这样，不合规矩。
陆露深吸了一口气，当即出声制止道。
“让白歌别冲动，我会给他们一个合适交代。”
“一个，对得起李泽应有下场的交代。”
“……白歌，先回来。”
高唱白沉默了一会儿，轻声制止了白歌。
他和白歌本来想直接把李泽虐杀掉。
但是看着陆露的目光，高唱白最终选择停手。
不因为其他。
只因为他从陆露的目光中，品出了一股别样的暴虐杀意。
高唱白最终选择相信陆露，一如张画川相信陆露那样。
而听到动静随后赶到的郑笑，看着眼前的场景愣了愣。
但还是强忍着胃部的不适，尽职尽责的对培养皿中的尸体拍着照片，同时发给在稽查司的对接警员。
这些人的失踪不可能毫无痕迹。
所以这些人的照片，能帮助他们了解眼前的情况。
在郑笑忙活的同时，高唱白随手拿起了一张相片，对白歌说道。
“你看这张照片上的狗子，是不是很熟悉？”
“这是……那只呆狗？”
白歌仔细辨认了一下，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对。”
看着照片上笑容灿烂的李泽，和贴着他脸的呆狗。
高唱白突然有种命定结局的既视感。
当初的感情有多深刻，背叛之后的恨意，就有多暴烈。
“说真的……”
“狗一般不会化作鬼物，因为大部分的它们都很单纯。”
“单纯到有点儿傻。”
高唱白说着，将照片从中一撕为二。
呆狗的那一半照片，贴在了呆狗尸体的培养皿玻璃上。
而李泽的那一半，则被他随手扔进了垃圾桶里。
另一边翻阅各种实验记录的陆露，此刻也合上了手中的实验日志，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李泽应该是因为扮演‘精神衰弱’太过深入，丧失了自己的理智。”
“又恰好获得了‘空脑改造’的知识，所以开展了一系列残忍的实验。”
“这就是对于每个玩家来讲，比死亡还要恐怖的结局。”
“迷失。”
高唱白闻言有些沉默。
这是他第一次见识到迷失的玩家。
令他没想到的是，迷失不一定单指玩家变成毫无理智的怪物。
迷失更多的含义，是说玩家不再具备称为“人”的资格。
哪怕还拥有理智。
那也是不属于人类的理智！
这边。
忙活了好一会儿的郑笑，终于有了结果。
她神色复杂的看着手机上的信息，声音有些干涩。
“有结果了，这些尸体都和一些失踪案或人口拐卖案有关。”
“稽查司说，他们那边想要实地勘察一下。”
“说希望根据这些尸体找出线索，进一步锁定人口拐卖案件的罪犯。”
“陆局……”
“陆局。”
高唱白突然开口打断郑笑的工作汇报，演技十分拙劣的打了一个哈欠。
“陆局，我想我在这里只会碍手碍脚。”
“我回去了，该做晚饭了。”
“门外的李泽，能交给你了？”
高唱白用询问的眼神看着陆露，陆露自然明白其中的含义，扶了扶自己的金丝眼镜。
“我说了，会有一个合适的交代。”
“你想做的，不符合程序。”
“好。”
高唱白点了点头，随即突然有些轻松的揽住了白歌。
他已经从陆露的眼神中，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两人就这么松松垮垮的走上了楼梯，走出了地下室。
隐约间，陆露还能听到白歌有些担忧的声音。
“大白，你说你以后要是迷失了，会不会也拿我做这样惨绝人寰的实验啊……”
“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像什么吗？”
“像什么？”
“你现在，特别像那种刚看完《消失的她》，从电影院里出来无理取闹的女人。”
“……滚！”
看着高唱白和白歌闲唠着离开了地下室，陆露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思索。
他感到有些奇怪。
作为每天接触各种怪谈数据和情报的副局长，他嗅到了一丝不对劲的气息。
最近河穿市发生的荒诞怪谈，出现了越来越多来自国外的荒诞怪谈。
比如高唱白遇到的“琴喉人”，以及眼前李泽接触到的空脑教派。
当然不止他俩。
相比较之前，现在整个河穿市出现国外荒诞怪谈的频率都有些不正常。
陆露打算回去之后，好好了解一下其他各个城市的现状。
看看到底是只有河穿市有这种异常，还是说其他地方都出现了相同的情况。
但这些都是后话。
眼下，陆露还有事要做。
他一步一步走出了地下室，然后轻轻关上了地下室的房门。
心有余悸的郑笑，一边跟着陆露离开的脚步，一边开口问道。
“陆局，我已经通知隔离组的人了。”
“等到他们检查完确定没有残余的怪谈物品，就可以联系稽查司接手办案了。”
“这个李泽，是不是要移交理智监察委员会……”
“不用。”
陆露突然硬生生打断了郑笑的问题，然后眯起了双眼，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我说了，我要给他们一个交代。”
“还记得对空脑教派的八字方针吗？”
“记记……记得，连根拔起，坚决铲除！”
郑笑胆战心惊的咬了咬嘴唇，她突然感觉眼前的陆露十分陌生。
她只觉得平日里古板又无趣的温和陆露，在一瞬间换了一个人。
变得冷血又……残酷！
“小郑，我好像从来没教过你怎么写报告？”
“我给你讲，写报告最重要的一点……”
“就是对于既定事实，要详细。”
陆露的声音很轻，轻飘飘的好似在叙述什么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但是他接下来的每一个字眼，都击碎了他一直展露人前的古板形象！
“所以明天早上放在我桌子上的报告，我希望能看到‘迷失者李泽，被预备组员高唱白当场格毙’这一串描述。”
“着重叙述‘因为战斗过于激烈，迷失者李泽被组员高唱白斩成一百三十段’。”
“可是李泽现在好好的……”
郑笑听到这里，有些弱弱的说道。
陆露看着有些不开窍的郑笑，也不急恼。
只是伸手拎起了死狗一样的李泽，冲着郑笑眯眼笑了笑。
“着重，叙述。”